《大夢十八年》作者:大醉大睡
文案
書中說道人生如夢,
誰料往日真成一夢。
不幸還是別人的夢。
滿身罪孽的黑道大頭目厲霄,在滿地罪人的醉日堡深處搭建了一個夢境。
夢裏,黑道們扮演著急公好義的大俠,鋤強扶弱的劍客,憂國憂民的書生,豪爽好客的大廚……
一個懵懂無知的嬰兒,在他們匪夷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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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戲”開幕於一聲女子的驚呼,那是前來為兄長複仇的季萍,季英的幼妹。她推開身邊的同道,越眾而出,走向舒流。幾個人同時叫道:“季女俠,小心有詐!”季萍毫不理會,隻有指尖微微顫唞。
她扳過舒流的肩,去看他背後,溫柔地摩挲著幾道淡淡的疤痕,眼中溢出淚水:“我記得的……”季萍的聲音輕柔悲傷如夢囈,但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楚,“那年……那該是十七年前了,我還小,大嫂剛生了兒子,大哥抱給我看,我第一次見大哥笑得那麼溫柔……這個疤是幫忙照顧孩子的阿婆不小心刮在樹枝上給弄傷的。沒成想,不到一年,大哥大嫂,就這麼去了,連那位阿婆都慘遭毒手……”
她猛地站起來:“就算沒有這個疤,見過我大嫂的人都該認得,這孩子長得很像她,而且當年確實沒找到我侄兒的屍體。這是我大哥唯一的骨血,誰也不許傷他!”
人群中響起一陣唏噓,當年季英的夫人是江湖中有名的俠女,相貌姣好,不少年長之人見過她,還記得她的模樣。眼前這狼狽少年稚嫩的麵容透著幾分清俊,靈秀的眉眼、白細的皮膚,的確處處帶著季夫人的影子。
短暫的沉默過後,武當派輩分頗高的道人玄衝子走到舒流麵前,謹慎地道:“孩子,這些年你的際遇我們都知道了。別怕,貧道是令尊生前的朋友,不會傷害你。你傷得重麼?厲霄那個魔頭去了哪裏,你可知道?”
舒流的目光投在玄衝子身上,仿佛在看他,又仿佛隻看到一片虛無。這從未經曆風雨的少年恐怕真的嚇壞了。白道群雄終究更掛心厲霄的去向,也不及理會他,紛紛四下尋找暗道,幾案被打翻,幔帳被撕裂,房間裏一片狼藉。不久,有人將機關找出,重新打開暗道。
眾人並未魯莽闖入。玄衝子從外麵搬來一塊大石扔進去,立刻聽到“砰”的一聲,似乎砸在了堅實的土地上,隔了很久也無暗箭聲響。他沉思片刻道:“季女俠,你和令夫照顧一下這位季小公子,此外,留二十人守在此處,其他人請隨貧道下去。”說罷一撩衣襟,手持長劍護體,當先躍下地道。
有人燃起火把遞下去,玄衝子在底下查探良久,才招呼眾人跟上。留守的二十人分頭守在外麵,房中一下子變得空曠安靜,隻剩下季萍夫婦和舒流三人。
舒流已經不再顫唞,身上幾道劍傷處的血也漸漸凝結,隻有眼神依然充滿了戒意,又虛空得令人不忍與之對視。
季萍蹲下`身,嚐試著安撫舒流,但舒流對她的言語毫無反應,對她的觸摸更懷有深深懼意,每次都會迅速遠遠躲開。最後她用劍削下兩塊木板處理舒流臂骨斷裂的傷勢,舒流才閉上眼睛沒再躲避,卻依然不說話,連正骨時都自己捂住嘴不肯喊疼。
季萍勸解乏術,滿麵憂愁,秀美的眼睛微微含淚。她的丈夫霍庸素性沉默,靜靜守在妻子旁邊。
舒流見狀輕聲道:“抱歉,晚輩乍逢巨變,思緒混亂,請容晚輩緩緩思索清楚。”邊說邊坐在原地朝她微微欠身。季萍大為安慰,擦去淚水,平靜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地道中重新傳來腳步聲響,房中三人的表情都瞬間變得極其緊張。玄衝子當先躍出地道,手中挽起無數劍花,先將自己護得嚴嚴實實,直到看清房中並無危險,這才放心地叫身後的人都上來。
很快,下麵的人拖上來一具慘不忍睹的屍體,身上多處傷口中現出森森白骨,後心處插著一柄短刃,雙目大睜,表情異常猙獰。
一度叱吒風雲的魔頭厲霄,終於殞命。季萍長籲一口氣,舒流卻一下子癱軟在地。
最厲害的邪魔已死,醉日堡也早已一敗塗地。白道群雄抑製不住歡喜之情,熱血少年們激動地相擁,成名多年的老江湖也相互擊掌慶賀,幾個身負血仇的女子甚至當場放聲痛哭。
短暫的釋放過後,玄衝子朗聲說了幾句場麵話,壓住眾人聲音,隨後就討論起如何處置厲霄屍體的問題。
醉日堡飛揚跋扈多年,此處多數人都曾與之結下深仇,至親好友被厲霄親手殺害的人也為數不少。江湖人最重恩仇,報複起來絕不手軟,什麼鞭屍泄憤、懸頭示眾、挫骨揚灰、切碎喂狗,都是老生常談,更有偏激之人想出種種駭人聽聞的下流主意,專門向屍體的下三路開刀,定要這魔頭在陰曹地府也不得安寧。
玄衝子畢竟是玄門清修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