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卞伯賢來說,那件事卻抹不掉。他像是一座雕像般一動不動地佇立在原地,看著樸燦烈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電梯門裏。

他沒有回頭。

卞伯賢的鼻尖和眼眶開始發酸。

沒錯,他想哭。

十多年來,他頭一次想哭。

那場滅門的浩劫已經將他所有的眼淚和怯懦收走,注定了他將要摒棄良知,成為一部複仇的機器。

可如今他居然為了一個人,輕易地有了想要哭泣的感覺。

“卞副總,樸總要我下來叫您上去開會。”

“……好,我馬上來。”

初夏悶熱的風卷著潮濕的雨氣撲向V城的每一個角落,掀起女人的裙角,吹亂男人的發型。

一切都定格在了卞伯賢話音剛落的那一刻,不過僅僅一秒。所有的事又一次開始原速運行,喧嚷嘈雜。

就像六年前,卞伯賢和鹿晗告了別之後就立刻滿城搜索樸燦烈。他一個人開著車,在V城一圈又一圈地打轉,直到汽車沒了油,天也亮了。

他鬼使神差地來到樸燦烈住的那間公寓裏,把所有的窗簾緊緊拉上,不讓一絲燈光透進來。

他脫了鞋,裹緊床上的被子裏。不是任何昂貴的奢侈品牌,卻帶著樸燦烈身上特殊又說不上來是什麼的香味。

卞伯賢縮在被子裏,他用力地抱著自己,幻想著樸燦烈還在自己身邊。

他沉沉地睡著,夢裏麵是樸燦烈和他一起躺在狹小的單人床上,甜蜜地黏在一起說悄悄話。

他放肆地抱著樸燦烈的腰,頭輕靠在樸燦烈緊實的肚子上。樸燦烈的手輕輕撥弄著他的頭發,笑嘻嘻地和他講學校裏的趣聞。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卞伯賢一抬頭就會撞進樸燦烈含笑的眸子裏,他聽不清他到底在講些什麼,隻能看見他清雋的臉龐上青淺的胡渣。

畫麵切換,是樸燦烈抱著吉他坐在地毯上,手指撥動琴弦,低沉的嗓音低低地哼唱出他們最喜歡的樸實旋律。

他一夢就夢了三天,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所有的幸福都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夢。

他們曾經把短短的兩個月過得就像兩百年一般幸福美妙,不真實的真實感就像是一場夢。

“叮——”

電梯到達了某一個樓層,門打開,進來兩三個拿著文件低頭不語的人。他們灰白色的穿著頓時喚醒了淪喪在回憶裏的卞伯賢。

電梯門再次轟然關閉,卞伯賢看著電梯牆壁上自己的模樣。黑色的眼線暈開眉眼的寂寞,隱隱包裹住時過境遷的蒼涼。

卞伯賢不再期待電梯門打開,他甚至悲觀地祈禱,就讓這趟電梯墜毀吧。

而電梯就默默地打開了。

……

城市的另一邊,金鍾仁開著金茂華新配給他的奧迪A8L老神在在地在郊區的老公路上顛簸。

“金鍾仁,你他媽會不會開車,大爺都快吐了。”吳世勳趴在車窗上,一邊幹嘔一邊抱怨金鍾仁。

“我已經開得很慢了,沒事,再忍忍就到蘇珊家了。”金鍾仁伸手摸了摸吳世勳的背,替他順氣。

“不行,你放我下來,我忍不住了。”吳世勳什麼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暈車。吳家的加長林肯還好,隻是簡單的頭暈。

“好好好,你慢點。”金鍾仁忙踩下刹車,拉開車門去陪已經撲在路邊狂吐的吳世勳。

金鍾仁拿了紙巾遞過來,吳世勳抓了紙巾擦了擦嘴,虛脫地蹲在那裏。荒蕪的公路上,瞬間安靜了。

“鍾仁,我不想去蘇珊家了。”吳世勳抬起頭,虛弱無力地說,“我有點怕吳凡哥在我身上裝竊聽器。”

“怎麼會……走啦,沒事。他不會那麼陰險的。”金鍾仁拍了拍吳世勳的肩膀,語氣溫和地安慰他。

“不,咱們不去了。鍾仁,你知道吳凡哥是誰的,他在我身上安裝竊聽器的可能很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我……他……”金鍾仁被吳世勳突如其來的戒備搞得手足無措,語無倫次。

“好,不去了。”金鍾仁歎了口氣,蹲在吳世勳身邊靜靜地陪了他一會兒。

自從吳世勳變成現在的樣子後,金鍾仁好像見到了另一個他,脆弱的,多疑的。

他不敢說保護他,就想要陪著他而已。

『F&D.02』

卞伯賢緊緊握著他花了一個月的新產品企劃案,飛快地從自己的辦公室裏走到樸燦烈的辦公室門口,衝前來阻攔的Lliy怒吼了一聲“滾”就粗暴地推開了她,一腳踹開樸燦烈辦公室的門。

“啪——”

卞伯賢氣勢洶洶地一把將手裏不厚不薄的企劃案甩在樸燦烈的麵前,氣急敗壞地大吼:“你憑什麼就這麼一聲不吭地把我的企劃案否決掉,這份企劃案已經啟動了三天,你這麼突然喊停對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