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上家、美雲的老家、村串瑞希家的順序接到的電話。三上知道的還不隻這些,在這件事發生以前,目崎家也接到過幾次電話。打到銘川亮次家答錄機裏的,說不定原本也是通無聲電話。

三上懂了,這些線索全都排在一條直線上,看起來就像是九星連環一般,隻要念出聲音來就會恍然大悟。

ま、み、み、む、め、め。[注]

[注:鬆岡的日文發音為まつおか,三上的日文發音為みかみ、美雲的日文發音為みくも、村串的日文發音為むらくし、目崎的日文發音為めざき、銘川的日文發音為めいかわ,以上這些姓氏的第一個音分別是ま、み、み、む、め、め。]

是“ま行”。沒有“も”的“ま行”……。[注]

[注:日文五十音的ま行分別是まみむめも。]

三上抬起頭來,看著峰岸。

“最近你老家或親戚家有接到過無聲電話嗎?”

峰岸以眼神示意:“有。”[注]

[注:峰岸的日文發音為みねぎし。]

三上望向矮胖男。

“你姓什麼?”

“白、白鳥。”[注]

[注:白鳥的日文發音為しらとり,し不在五十音的ま行裏。]

三上忍不住笑了出來,不過也隻是臉皮抽[dòng]了一下。他把臉皮繃緊,又望向小臉男。

“你呢?”

“我姓森田。”[注]

[注:森田的日文發音為もりた。]

“你有接到過無聲電話嗎?”

“沒有。”

“參事官有問過你這個問題嗎?”

“這個嘛……”

“問過了。”

鬆岡回答。似乎是想要止血,不想再讓痛苦繼續下去。

眼前浮現出發黑的指尖。

啊……

原來不是亞由美打來的電話……。

當他接受這個現實的瞬間,也同時看清了一切的真相。當他終於接受他始終不肯接受的現實的那一瞬間,盡管付出了痛徹心扉的代價,卻也因此掌握到不容置疑的真相。

三上雙手握緊拳頭,用力按在額頭上。

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ぁぃぅぇぉかきくけこさしすせそちつてとなにぬねのはひふへほまみむめ……。[注]

[注:日文五十音的順序。]

怎麼會這樣?

怎麼可能會這樣?

五十八萬戶,一百八十二萬人……。

他隻有一個人,隻有一個人在打無聲電話。從“ぁ行”開始,一直到最近,終於打到“ま行”了。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三年前嗎?五年前嗎?還是更久以前?每一天不分早中晚地用他那根手指翻開厚厚的電話簿,按下電話上的數字按鍵。即使打到指甲和皮膚都已經裂開,食指整個發黑、宛如一顆大血泡,他還是鍥而不舍地按下電話上的數字按鍵。為了聽見“話筒那頭的聲音”。為了聽見十四年前,通過電話線路聽到的“犯人的聲音”……。

如果聽到同樣的聲音一定會知道。案發當時,雨宮芳男曾經斬釘截鐵地說。雖然他也曾經對警方的調查有所期待,但是卻被背叛了,甚至還看到了醜陋的隱匿事實。案發之後過了八年,妻子敏子因為中風倒下。肯定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雨宮一麵照顧臥病在床的妻子,一麵開始撥打無聲電話。可能是想要在敏子的有生之年,靠自己的耳朵把犯人揪出來也說不定。聲音會隨著年紀產生變化,但是雨宮相當有自信,認為隻要一聽就能聽出來。沒有特殊口音,稍微有點沙啞,三十多歲到四十多歲之間男人的聲音。不對,是打到自己家和九家店裏,在耳朵裏、在心裏,烙下了那讓他痛苦一輩子的歹徒的聲音。

光是想到昭和六十三年當時的電話簿,就覺得那是一個無比浩大的工程。在那個還不會因為名字出現在電話簿上而惹來麻煩的時代,除了D市以外,還把其他三市的個人電話號碼也都彙整成一本超級厚的“D縣中部、東部版”。從相川開始,相澤、青木、青田、青柳、青山……,中間還有像佐藤、鈴木、高橋、田中這種大姓。而且也不是一戶隻要打一次就行了,一戶隻要一通電話就能解決的反而是少數。如果是女人來接的話,就得一直打到有男人來接為止。即使是男人來接,如果聲音太年輕或者是太老的話,考慮到可能還有年紀介於兩者之間的同居人,就得重新再打過。也有些號碼是不管打再多次都不會有人來接的吧!然而雨宮始終沒有放棄,即使在敏子去世以後也沒有放棄。為了複仇、為了克盡父親的職責、為了告慰妻子在天之靈。各式各樣的想法在他心裏翻攪著,讓他繼續撥打著電話。終於有一天,終於又讓他聽到了,十四年前那天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