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很快,午夜過後,街燈漸漸變得微弱,空曠的街道上突然回響起一陣低沉的腳步聲,朦朧的身影由遠及近慢慢清晰,原來隻是一個拉著箱子的路人。這人慢吞吞地走來,表情有些驚愕地抬起了頭,沒想到正在不知該如何處理屍體而發愁時,他竟不知不覺地走到了一片樓群前。
樓牆外圍上標示為“迎春小區5號樓”,這本應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但感覺卻莫名很熟悉。那位路人眯起眼想了一會兒,但除了覺得小區的名字很俗氣外,腦子裏隻是一片空白,最終他不以為然地甩甩頭,決定放棄這種空想,抬腿走進了小區。
濃重的墨色將迎春小區完全籠罩在一片寂靜的黑暗中,隻有間或幾聲蟲鳴或是從敞開的窗子裏傳出的淺鼾聲打破了這詭異的氛圍。
這個矮小的身影趁著夜色在小區樓棟中漫步起來,微風吹過,讓他的影子在抽搐般閃動的燈光中若隱若現。似乎是習慣一般,他喜歡專走在暗處,全身覆蓋著一襲黑色。怪異的軟帽整個包住了頭,短風衣雖肥肥大大遮住了前胸和腰身,運動褲的褲腿卻緊緊繃住腳踝,塞進了高邦的運動鞋裏,顯得很不協調。他的打扮很怪異,別說難以看到他的麵目,就是性別也難以分辨。
他的手上戴著一副橡膠薄手套,右手拉著一個中號的黑色旅行箱,費力地走在鋪滿石板的小區路上。也許是這個箱子對於瘦弱的他來說有些沉重,使他的步伐不穩,整個身軀不禁左右搖擺,顯得力不從心。
這時候,一直閃爍的路燈猛然放亮,這瞬間的變化讓他像一隻受驚的小兔般跳了起來,慌忙丟掉箱子,動作靈敏地竄進了旁邊的小花園裏,然後蹲在草叢中向外觀看。過了一會兒,在並沒有看到任何人後,他才重重地吐了口氣,站起身從花園外的矮叢中邁出來,走回箱子邊。
他憤恨地瞪著旅行箱,突然賭氣般地抬起腳踢了過去,然而那箱子實在是太重了,隻是左右搖晃了兩下就又恢複了直立的原狀。
這讓他有些惱怒,他無法容忍這種無聲的反抗,於是他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視著旅行箱,圍著箱子繞了一圈,眼中射出了濃濃地恨意。在這種情感的支配下,他突然動作迅速地從口袋裏掏出了彈簧刀,對著箱子刺了下去。幾刀過後,在看到有殷紅的液體從箱子裏慢慢滲出來後,他的身體竟不安地顫抖起來,於是他倏地丟下刀,轉過身,倉皇地跑遠了。
然而沒跑幾步,他突然像發愣般地站定了,幾秒種後又轉了回來,冷靜地撿起彈簧刀收好。穩健地向前走了幾步,把那個黑箱子拉到了一個垃圾箱旁,蹲下身仔細地將箱子拉鏈拉開了一大半,這才滿意地離去。
他繞過一排排整齊的小高層,從小區的正門走了出去。在經過保衛室時,他特意往裏麵看了一眼,發現原本應該值班的保安卻熄燈躺在床上睡著了,就像每次晚上他經過這裏時一樣。
幾個小時後,天空顯出了些細小的光亮,環衛工人趁小區住戶還未起床時來清理垃圾。他按照每天的順序逐個將鏟子伸進垃圾箱裏,將垃圾鏟出來丟進車裏。今天的垃圾不多,他邊幹邊輕快地吹起了口哨,但在一個靠近路燈的垃圾箱邊,他突然發現了一個怪異的箱子。他以為是誰不小心遺漏的,走上前想要檢查看看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但剛一靠近就聞到了一陣怪異的腥氣,於是忍不住擰起了眉毛。
“現在的人真是太沒素質了,不管什麼東西都亂丟一氣。”他不滿地嘟囔幾句,但還是無奈地戴上了口罩和手套,用力將箱子抱起,打算整個扔進垃圾車裏。
然而就在環衛工搬起旅行箱的時候,箱子的蓋突然打開,一件東西從縫隙裏滑了出來。他掃了一眼,發現箱子的拉鏈沒有拉嚴,於是厭惡地皺起鼻子,單手頂住箱子,騰出一隻手將那東西塞了回去。
那東西的觸感很怪異,似乎表麵上粘膩膩的,環衛工攤開手掌一看,手套上竟蹭上了一團紅色的汙漬,同時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
他狐疑地把箱子放回地上,彎下腰,這才注意到地上有一大片已經幹涸的血跡。他緊張地吞了口口水,顫抖著將那東西抻出來一點仔細看了看,發現那竟是一節人類的手臂。手臂上的血跡大部分已經幹了,殷紅一片,再加上五根手指指甲上都塗了血一樣紅的指甲油,看上去觸目驚心。
環衛工向後退了幾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心髒止不住地狂跳。過了一會兒,他空白的大腦才緩過神來。他想起要報警,於是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但還沒站穩,胃裏的一陣洶湧就先征服了他。他張開嘴,一團汙物立刻從裏麵傾倒而出,於是一陣類似野獸般嗚嗚的嘔吐聲響徹了整個還在沉睡中的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