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荒蕪,越過華年,列車呼嘯著向著遠方一路遠去。
杜晟睿坐在好幾排之外遠遠地望著她。
背影之上,目光所在,有花朵繁複地盛開,來自流年,來自深海。
“阿睿,安城快要到了。”楊毅坐在杜晟睿旁邊,看著剛過去的站牌開口。
“嗯。”杜晟睿以潮水般的聲音應了一聲,依舊深海無波地望著葉明妍。他帶著墨鏡,以至於楊毅無法看清他此刻的神情。
楊毅順著他的視線望向葉明妍,不由記起第一次自己看見阿睿和她一起出現的時候。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葉明妍,但僅僅這一麵就知道:這是個對阿睿來說,獨一無二的女人。
那是家族間的年底聚會,參加的都是自家人。父親與杜伯父結為好友後,兩家的家宴就開始一起舉辦。
第一年,自己感情上還沒有著落,就一個人赴宴,不過隻比自己大一歲,阿睿卻帶了一個高挑出眾的女孩子赴宴。那女孩出色是出色,可是年紀卻是小了些。精於時尚的ROGER說,那孩子18歲,是模特界的新秀。選擇帶這樣的人赴宴,阿睿實在是……他便偷覷伯父伯母的神色,卻發現他們隻是無奈。
自家眾人都有些麵麵相覷,但很快都恢複了鎮定,都去跟那孩子搭話,盡量緩解尷尬的氛圍。然而,很快他們就發現完全沒有這個“做好事”的必要——阿睿很快就把那女孩丟在人群之中,自己熟絡地與親友調侃了。他站在角落裏看著那個女孩子滿臉的不安失措,畢竟還是個孩子。但阿睿的用意何在?他分神去看阿睿,是他一貫的淡漠笑意的眼神,那目光從來就沒有穿越層層人群落在這女孩身上。
唯有正餐開始的時候,阿睿才將女孩從人群中接回來,安排在自己身邊。自始至終,都是帶著疏離的笑容,他們始終沒有人能知道關於女孩的名字等種種。
第二年,卻是一個天生麗質的白領。然而阿睿依舊丟任她在人群之中,正餐的時候迎回來,眼神一貫淡漠疏離,眾家友依舊不知道她的名字。
第三年的時候,父親對著自己歎了口氣:“阿睿這孩子,看來是不打算結婚了。”楊毅這才明白伯父伯母臉上隻有無奈的原因。這也難怪,阿睿這樣完美的男人,是不會為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的。
直到第六年,穿著普通藍上衣、洗得發白的牛仔褲、白色運動鞋的未施粉黛的葉明妍參加晚宴。雖然六年來伴著阿睿出席晚宴的女子確實都各有風情,但是,不穿禮服不化妝的,她是第一個。盡管著裝不合禮節,卻沒有第一年那個盡管著裝合適的女孩的不安失措。於是想,這樣鎮定的氣場,即使被丟在陌生的人群中,也不會慌張的吧。然而,他卻注意到了阿睿的眼神,那是他從未見過的阿睿,從未見過的眼神——專注認真,滾燙灼熱。阿睿一直握著她的手,對她微笑著,把她介紹給在場的每一個人,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穿過荒蕪,越過華年,列車呼嘯著向著遠方一路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