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破腹挖腦和尚造孽 寨簾入篩親王銷魂(3 / 3)

看看皇帝病勢略略清健好轉,忽然宮裏一班太監們吵嚷起來,說:在長春宮、鍾粹宮一帶常常聽得有人在瓦上走動的聲音,又有門窗開闔的聲音;接著那翌坤宮、永和宮一帶的太監侍衛們,也吵嚷起來,說:每夜見屋頂上有兩道白光飛來飛去;又有鹹安宮的宮女,被人殺死在廊下。頓時把一座皇宮鬧得人心惶亂,雞犬不寧。皇後也曾派侍衛們四處搜尋,又是毫無蹤跡。後來愈鬧愈厲害了,所有延禧宮、承乾宮、景陽宮、景仁宮、鹹福宮、永壽宮、啟祥宮、儲秀宮的一班宮女太監們,每當夜靜更深的時候就驚擾起來,不是說見屋上有人行走便是說屋內有白光來去。雍正皇帝害病在床,聽了這種消息,知道必有緣故,隻是不便說出。

這時史貽直當勇健軍統領,是皇上最親信的;那勇健軍,又是由各省將軍舉薦奇才異能的好漢編練成功的,一共有四千人員。如今宮廷不安,雍正皇帝便把史貽直傳進宮來吩咐他帶領全隊勇健軍,在宮中值宿。這宮廷裏麵憑空裏添了四千人馬,便覺得安靜起來,白光不見了,響動也沒有了。那雍正皇帝的病體,也一天一天有起色了。後來皇後直待皇帝起了床,行動如常,才回宮去。

雍正皇帝一病幾個月,在病勢沉重的時候,寶親王帶了他的福晉,也天天進宮來問候;如今皇帝病好了,就想起他一雙小夫妻來,便推說養病,自己也搬進圓明園去住著。那班得寵的妃殯,也帶進園去伺候。富察氏麵貌又長得俊,又能孝順公公;雍正皇帝十分歡喜,已暗暗的把寶親王的名字寫在遺詔上了。

講到那座圓明園,周圍有四十裏路大小;園裏有極大的池沼,有茂密的森林,有小山,有高塔,有四時常生的花草,有終年不敗的風景。寶親王和富察氏兩人,終日遊玩也遊玩不盡。起初他夫妻兩人新婚燕爾,似漆如膠,專揀湖山幽靜、花草深密的地方調笑作樂;便是那班伺候他的宮女太監們,他也嫌他們站在跟前礙眼,攆他們出去。後來他兩人也玩夠了,便覺得枯寂起來;雖一般也有妃繽侍女,如何趕得上富察氏的姿色,一個也不在寶親王眼裏。寶親王心中常常想:如此名園,不可無美人作伴;俺那福晉也可算得美的了,但她一個人枯寂無伴,也覺無味。從此他存心要去尋訪一個美人來給富察氏作伴。

幾個乖巧的太監,看出親王的心事,便悄悄的引導他出園去闖私娃子。那南池子一帶有盡多的私娟,寶親王嚐著了這個味兒,如何肯舍?天天推說在涵德書屋讀書,卻天天在私門子裏和窯姐兒溫被頭。但他玩私娃子,隻能在白天,因為父皇住在園中,要早晚請安去。那班窯姐兒,竟有幾個長得俊的,寶親王要把她們娶進園去,她們都不肯。隻偶爾帶一兩個姑娘進園去遊玩,在安樂窩裏吃酒行樂,隻瞞著富察氏和父皇兩個人,什麼風流事都幹出來。

有一天,寶親王從安樂窩裏出來,時候尚早,他已有三分酒意,悄悄的走進富察氏臥房去。院子裏靜悄悄的,兩個侍女在房外打盹;寶親王也不去喚醒她,楚進房裏,隻見羅帳低垂,寶親王認是富察氏一個人午睡未醒,心想去賞識美人兒的睡態。便攝著靴腳兒,掩近床前去;再一看,隻見四隻繡花幫兒的高低鞋子,伸出在羅帳外麵。寶親王知道是有兩個女人睡著,他心中十分詫異。走上前去,輕輕把帳門兒揭開一看,一個是他的福晉富察氏,另一個卻不認識是誰家的眷屬。隻見她兩人互樓著腰兒,臉貼著臉,沉沉地睡著。再看那女人時,不覺把寶親王的魂靈兒吸出了腔子,飄飄蕩蕩的不知怎麼是好。原來那女人長得真俊呢!鵝蛋式的臉兒,長著兩道彎彎的眉兒;豐潤的鼻子,兩麵粉腮上兩點酒渦兒,露出滿臉笑容來。那一點朱唇,血也似的紅潤。最動人的是那一段白玉似的脖子上,襯著一片烏雲似的鬢角;鬢邊插一朵大紅的菊花,真是嬌滴滴越顯紅白。她春蔥也似的纖手,鬆鬆的捏著一方粉紅手帕;寶親王看夠多時,不覺情不自持,輕輕的伸手把那方手帕從那女人手中抽出,送在鼻子邊一嗅,奇香撲鼻。寶親王不覺心中一蕩,他一麵把那手帕揣在自己懷裏,一麵湊近鼻子去在那段粉也似的脖子上,輕輕一嗅,急閃身在床背後躲著。

那女人被寶親王這一嗅驚醒過來,低低地喚了一聲:“妹妹!”那富察氏也被她喚醒了,便笑說道:“怎麼俺兩人說著話兒便睡熟了呢!”那女人說道:“妹妹屋裏敢有野貓來著?我正好睡著,隻覺得一隻貓兒跳上床來,在俺脖子上嗅著。待俺驚醒過來,那野貓已跳下床去了。”這幾聲說話,真是隔葉黃鵬,嬌脆動人;寶親王聽了,忍不住了,忙從床背後跳出來,笑說道:“對不起!那野貓便是俺!”說著,連連的向那女人作下揖去,慌得那女人還禮不迭。寶親王轉過臉來,對富察氏說道:“那時俺把這位太太錯認是你,正要湊近耳邊去喚你起來,細細一看,才認出來;一時自己躁了,便急急躲到床背後去。誰知這位太太說話也厲害,竟罵俺是野貓。俺原也是該罵的,隻是俺很佩服老天爺,你也算是俊的了,怎麼又生出這位太太來,比你長得還俊!這位太太敢不是人,竟是天仙嗎?”

看官,從來天下的女人,一般的性情是你若當麵讚她長得俊,她沒有不歡喜的。這時這女人被寶親王捧上天去,她心中如何不樂;隻見她羞得粉腮兒十分紅潤,低著脖子坐在床沿上,隻是兩手兒弄著那圍巾的排須,說不出話來。富察氏聽了寶親王的話,把小嘴兒噘,笑說道:“你看俺這位王爺,真是不曾見過世麵的饞嘴貓兒!怪不得俺嫂子要罵你是野貓。你可要放尊重些,這位便是俺的嫂子;俺姑嫂倆在家裏過得很好的,如今把我弄進園來,生生的把俺倆分散了。如今嫂子在家裏,想得我苦,悄悄的瞧我來,又吃你撞來;你既說她是天仙,快過去拜見天仙;拜過了,快出去!”那寶親王巴不得富察氏一句話,忙搶上前去行禮;嘴裏也喚嫂子。又問嫂子貴姓?那女人站起身來,一手摸著鬢,笑吟吟地說道:“俺母家姓董額氏,俺丈夫名傅恒。”寶親王拍著手,笑說道:“俺這傅恒哥哥幾世修到嫂子這樣天仙似的美人兒?”一句話,說得董額氏粉腮兒又紅暈起來。富察氏見嫂子害羞,忙把寶親王推出房去。這裏董額氏也告辭出園去了。

寶親王自從見了董額氏以後,時時把她的名兒提在嘴裏。他從此私娃子也不玩了,終日癡癡的想著董額氏那副美麗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