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這不是歲月不饒人,這叫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先生這十來年過的太舒服了!”武思慎神彩奕奕的和薑先生玩笑道,薑先生一邊笑一邊點頭稱是,由著武思慎扶進了離驛站大門最近的耳屋。
壽王身後,蔣鴻強忍著大腿上血肉模糊的徹骨之痛,下了馬,岔著兩條腿跟在壽王身後往驛站大門過去。悅娘輕鬆的跳下馬,腳步輕俏的跟在後麵,撇著嘴、臉上又是不忍又是不屑的斜瞄著蔣鴻,不時嘖兩聲搖幾下頭,臨行前壽王就說過,讓他跟在後麵慢慢回京,他非說自己能行,非要跟著,嘖嘖,看看這兩條腿,好好的一個溫潤君子,這麼岔著腿走路,哪還有一點君子相?這麼岔著腿走路,還真是難看!他可正經是活該!真想不通這些為了當官讀書的讀書人,難道能跟在上峰身邊就這麼要緊?一個薑先生,都那樣了還拚命緊跟一步不落,眼前這個也是,這不是活受罪麼?犯得著麼?要是我們姑娘,絕對不會幹這樣的傻事!
悅娘腹誹不已的跟在壽王和蔣鴻後麵,見兩人在大門洞裏站住了,就甩著胳膊,在大門前來回走動活絡經脈筋骨。
壽王站在驛站大門洞內,背著手,臉色冷峻的看著井井有條忙著喂馬、忙著就著熱湯吃幹糧的士卒。蔣鴻一隻手悄悄扶在腰間,眉頭緊擰,順著壽王的目光看了看忙碌的士卒,又抬頭看了眼天色,心裏暗暗盤算著行程,離京城還有不到一千裏,照這個速度,後天下午就能趕到京城了,幸虧王爺接的官家身體不妥的信時,他們已經在路上了,這會兒京城到底怎麼樣了?五爺能不能穩得住?若是……他們這樣輕兵簡裝趕回京城簡直就是送死!蔣鴻心亂如麻,手握緊又鬆開,忍不住暗暗祈禱,皇天後土,保佑官家無論如何撐到王爺回去……
“徐思海該到京城了吧?”壽王收回目光,轉頭看向蔣鴻開口道,蔣鴻急忙打點起全幅精神帶笑回道:“算著日子,也就是今明兩天,怎麼著也都能進京城了。”
“嗯,徐思海這趟差使辦的好,唉,可憐了寧乾府折損的百姓。”壽王滿臉憐惜,蔣鴻也跟著歎了口氣道:“是啊,這不是天災,是人禍,王爺一定不能輕饒了這丁金經,得讓寧乾府枉死的百姓瞑目。”壽王微挑眉梢看了蔣鴻一眼,停了停才‘嗯’了一聲,蔣鴻閑話般接著道:“靜之這一趟收獲極多,說沒想到地方經濟庶務中學問之大,絲毫不亞於聖賢學問,屢次感慨感歎不已,看樣子對地方經濟庶務學問興趣極濃,真是沒想到。”壽王掃了蔣鴻一眼笑道:“徐思海性子勇猛直進,在地方是比在中樞更合適,就是,”壽王頓了頓:“你妹妹可就辛苦了。”
“王爺關愛,舍妹也是個愛動的脾氣,若真能隨靜之四處走動,倒合了她自小的誌向,家母從前常說,人生下來頭上都頂著顆露水珠,各人的命都是注定的,現在看起來,古話還真沒有說錯的……”兩人麵容輕鬆、話題輕鬆的說著閑話,仿佛那迫在眉睫的危機並不存在。
悅娘左腳換右腳,右腳換左腳,極其無聊的聽聽兩人的閑話,聽了兩句就不耐煩,都是廢話!又轉頭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幾眼也覺得沒意思,目光又落回兩人身上,又聽了一句兩句,還是覺得沒意思,忍不住抱拳胸前,張著嘴巴長長打了個嗬欠。
沒等悅娘打第三個嗬欠,短暫的休息就結束了,悅娘雙眉高抬,一臉同情的看著蔣鴻一臉若無其事,強咬牙上了馬,一行人如同來時一般風馳電掣而去。
夜幕垂落,探報半刻鍾一趟的往來於離宮和京城各處,五皇子還是沒出離宮,錢太醫府上又派人送了趟大毛衣服,依舊沒見到錢太醫,這次,錢太醫府上的管事沒能在離宮過夜,天一落黑就被人驅出離宮,官家明天一早就要啟程返京,諸般儀仗得忙上這一整夜,離宮戒嚴,這是常理。
姚相公從衙門出來,闊大的轎子在一處僻靜處停下,姚相公下來上了等候一邊的青布小轎直奔建安郡王府,闊大轎子晃晃悠悠回了姚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