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通正埋首在一堆文書帳冊裏,胡三蹭進來,靈活的過份的兩個眼珠轉的停不住,往下拱了拱手道:“管爺,好象出大事了。”
“出什麼大事了?”管通頭也不抬的問道,胡三滿臉緊張的抽了抽鼻涕,抬起袖子在鼻子下抹了一把才開口道:“管爺,真出大事了!剛才有個人過來跟我說,說王妃被人劫走了。”
“什麼?”管通一聲怪叫,胡三點頭如搗蒜:“我也覺得他胡說,可那人,滿身殺氣,撂下句話就沒影了,我就害怕了,趕緊過來跟管爺說一聲,王妃在府裏不?”管通一臉譏諷,一聲‘嗤’笑還沒笑完突然僵在臉上,今天王妃還真不在府裏,不但不在府裏,去的還是普濟寺!管通打了個寒噤,普濟寺是天底下最不吉利的地方!
“你等著!”管通以與年紀完全不相符的靈活竄起來,話聲未落,人已經竄出了屋。胡三的腰彎的更厲害了,長歎了一口氣,往後挪到牆角,身子縮成一團,愁眉苦臉的蹲下仰頭發呆。要是王妃真出什麼事了,他和孫六可怎麼辦哪?
管通一路急竄尋到熊嬤嬤,劈頭蓋臉的問道:“王妃回來沒有?王妃說什麼時候回來沒有?”
“你這是怎麼了?還沒回來,照理說該回來了,不過早點晚點也是常有的事,出什麼事了?”熊嬤嬤上上下下打量著管通問道,管通一個勁的跺腳急道:“趕緊著人看看,怎麼還沒回來!”熊嬤嬤更加奇怪了,幹脆抱臂胸前,斜睨著管通嘴角開始往下扯,什麼時候輪到他一個幕僚來管王妃的事了?
“趕緊讓人看看,這天也不早了,趕緊打發人看看王妃怎麼還沒回來,隻怕要出事!你先讓人去打聽,回頭我再跟您細解釋!”管通急的簡直要團團轉,熊嬤嬤見他急成這樣,知道必定事出有因,態度轉的極快道:“我這就讓人去問問,王妃是和南寧郡王府二娘子、清江侯府大娘子,還有蔣狀元的妹妹一起出的城,我讓人問問她們三位回來沒有,也就知道了。”管通急忙點頭,忙又囑咐了一句:“悄悄的問,別讓人覺出什麼不對來!”熊嬤嬤皺了皺眉頭,卻還是利落的點頭應了一句。
管通也沒心思再回去看那些文書算那些帳,背著手在議事廳不停的轉,直轉的熊嬤嬤一陣陣頭暈。
去三家問詢的婆子很快就陸續回來了,離晉寧郡王府最近的是南寧郡王府,婆子回來稟報:“……林二娘子已經到家了,說午後和俞家大娘子、葉家十二娘子去普濟寺旁邊桃林隨喜,沒和王妃一處回來,林二娘子還說王妃是和蔣家七娘子一處回來的。”往清江侯府的婆子回來也是一樣的稟報,到蔣府的婆子回來的最晚,躬身稟報道:“蔣七娘子說了,臨回來時接了南寧郡王府蔣郡王妃打發婆子傳的話,要把越哥兒的護身符趕緊送到東陽郡王府別莊,出了普濟寺,蔣七娘子就和王妃分了兩路,蔣七娘子彎到東陽郡王府別莊送護身符,剛剛又把南寧郡王府航哥兒的護身符送到南寧郡王府,我到的時候,七娘子將將趕回蔣府,剛剛在二門裏下車。”
熊嬤嬤聽的皺起眉頭,王妃和蔣七娘子同時出的普濟寺,王妃哪兒也不去,照理說應該比蔣七娘子早回到府上才是,怎麼蔣七娘子這一圈折騰都到家了,王妃還沒回來呢?管通聽去蔣府的婆子稟報完,已經渾身冷的如墜冰窖,手指直指著往南寧郡王府和清江侯府的兩個婆子,雙眼直直的瞪著急問道:“去桃林隨喜拋下王妃,是誰的主意?”兩個婆子被管通的樣子唬的不行,一個搖頭,一個卻急忙答道:“回先生話,林二娘子說是葉家十二娘拉著她和俞大娘子去的。”
管通的眼神一下子直了,僵了一瞬,轉身就跑,沒跑兩步,就‘撲通’一聲重重跌倒在平平整整的青磚地上,熊嬤嬤‘唉喲’了一聲,沒等她唉喲完,管通已經利落的出奇的爬起來,全無形象一路狂奔了出去。留下熊嬤嬤呆怔怔的站著,心頭閃過絲不詳,這絲不詳如同夏日午後的濃黑雨雲,一會兒功夫就漫延的到處都是。
管通奔出門急吼著要了馬,狂奔到衙門衝進五皇子辦差的院子,五皇子正和樞密院的幾位商量馬匹弓箭之事,管通扶著院裏一株百年老槐站住,盯著正堂內明亮的燈光氣喘如牛,他竟亂了方寸!得靜一靜!一定得靜下來!管通用力閉上眼睛,一口口深深吸著氣,平息著喘到胸口劇痛的氣息,也平息著紛雜錯亂的心緒。
自己不能亂,五爺更不能亂!一旦亂了陣腳就是全盤皆輸!劫持王妃這一著棋,他們要的就是五爺一個亂字!
管通勉強平息了混亂的氣息和心緒,舉步上了台階,抬手止住小廝的通報,背著手站在廊下等五皇子和樞密院諸人議事完畢。
深秋的夜,冰涼入骨,管通一路奔來,隻穿著件薄棉長衫,好在廊下的小廝都是通透明白的機靈人,見他不進去,忙去尋了件鬥蓬給他,管通接過披上,拉了拉裹緊,仰頭看著漆黑中閃爍不定的星空,心裏的紛亂理的越來越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