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一片哄笑聲已經響起:“可不是,老管這一身本事豈是爾等凡夫俗子能看得懂的?”“你們可別瞧不上,這混吃等死也是本事,要不你們混個試試,看誰能混成這老管這樣?!”“咱們老管是薑太公再世,八十歲也能出山為相,爾等敢笑,到時候有你們好瞧!”“老管哪是那樣的人?咱們老管本事不提,為人是沒話說。”……
外間七嘴八舌吵個不停,五皇子煩躁的扔了筷子,用腳踢了踢隔板,叫了掌櫃進來問道:“這外頭怎麼吵成這樣?”
“今天巧了,”掌櫃笑道:“是老管,就是管秀才今天過四十整生日,前兒城東劉鐵嘴給他斷了一卦,說他過了四十指定能交鴻運,往後那就是一路富貴到老,他人緣好,又為了這個卦,大家夥兒聚在咱們這兒非要給他過過生日,酒有點多了。”
五皇子厭惡的皺著眉頭,正要揮手打發走掌櫃,卻聽到前麵老管又叫道:“老子這話就放在這裏!你也別多問,我跟你說你也聽不明白,反正也沒幾年功夫了,咱們就看著!”
“這事我得說句公道話,”不知道誰接話道:“這誰掌大寶不該咱們議論,不提這個,老劉你不該這麼說五爺,你也沒少吃喝人家的酒水湯麵,這麼說人家不好,老管你說是吧?”
“這湯麵酒水哪是五爺的?老劉說的對,咱們不提這個,我跟你們說,要讀史,一定要讀史,那經有個屁用?屁用沒有!”管秀才牢騷滿腹,五皇子聽的眉頭皺的更緊,卻用折扇點著掌櫃沉聲吩咐道:“尋個由頭,把那個姓管的帶來見我,就在……”五皇子左右看了看,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到旁邊茶坊樓上。”說完站起來就往後門走,外頭吵成那樣,他也沒心情吃飯了。
管通管秀才跟著掌櫃上到茶坊二樓雅間,隻覺得頭暈乎的厲害,難不成那劉鐵嘴還真有張鐵嘴?
五皇子端坐在扶手椅上,捏著杯茶,冷眼斜著管秀才,這管秀才又矮又瘦,躬腰駝背,一件棉袍已經髒的看不出本色,隨著身子挪動泛著油光,跟身子相比,腦袋有點太大,花白的頭發在頭頂上亂蓬蓬盤成一團,也看不出來做什麼綰住的,額頭極闊而亮,幾乎占了半張臉,另外半邊擠著一對吊梢眉、一雙三角眼,塌鼻子下麵一張尖嘴搭兩片猴腮,四十歲的人,看著卻有六十歲那麼老。五皇子打量著他,他也在打量著五皇子,一雙三角眼亮的出奇。
“剛才我聽你說把話放在那裏,你把什麼話放那兒了?”五皇子心裏的厭惡半絲也沒流露出來,管秀才露出一排黃牙板笑道:“學生放的那句話,是說五爺福澤深厚,這輩子必定安富尊榮,平安順達。”管秀才難看的三角眼裏閃著狡猾:“五爺必定心想事成。”
“少跟爺轉圈子,有話就直說!”五皇子的話不怎麼客氣,管秀才臉上的笑容更濃了,連躬了兩躬道:“五爺,我要是直說了,您老別見怪,若聽著不好,就當我放了個屁,行不?”五皇子差點氣樂了,這叫什麼人?哪有自己先說自己說話是放屁的?五皇子不耐煩衝他點了點折扇,示意他隻管說。
管秀才上前半步,一雙三角眼賊亮,看著五皇子道:“五爺的福澤上承自天,今天之福不必說了,要福澤深厚,得看異日之福,這異日之福,學生和五爺想的一樣,這才放了那話。”五皇子臉色微變:“胡說八道!你知道我想的什麼?!”
“長兄如父麼。”管秀才飛快的接了一句,五皇子慢慢將手裏的杯子放到桌上,緊緊盯著管秀才一言不發,管秀才也緊看著他,兩人大眼對小眼盯了一會兒,五皇子取出折扇轉了幾個,看著管秀才道:“聽說你常到木記吃水麵,吃了爺的酒水湯麵,好歹還知道盼著爺好,不錯。”
“五爺說的是,象木記這樣酒水湯麵皆屬上品,又能顧著象學生這樣的酸丁體麵的去處,滿京城就這一家,學生肯定盼著五爺好,五爺必定好。”
“你細說說。”五皇子垂著眼皮道,管秀才左右看了看才開口道:“恕學生直言,五爺如今成了家,娶了門好親,成了家的人自然與從前不同,五爺不得不立業,”管秀才頓了頓,仿佛覺得這麼說話很累,眨著一雙三角眼看著五皇子道:“五爺是個爽快人,學生承五爺恩惠,就直話直說,五爺如今處境可不怎麼好,玩月樓的案子照學生看,必定不了了之,學生以為,玩月樓行刺,是有人要給提五爺一個警醒,而非誌在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