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北衛州門外,遠遠的,一群黑騎疾如星火飛馳而來,直驚的被夏日烈陽曬的頭目昏昏的行人如潑冰水般機靈清醒,倉惶往路兩邊避讓。
黑騎衝進衛州門,才勒緊馬頭,稍稍放緩馬速,卻仍以極快的速度奔進內城,直往東陽郡王府趕過去。
黑騎群中,葉樹盛麵色沉鬱的落在四皇子秦琨馬後,懊惱之餘,又驚心難安。
昨天晚上他試探著提了府裏花會的事,誰知道四爺竟緊趕慢趕查了一夜的帳,今天一早就這麼急如星火的往回趕,葉樹盛望了眼四皇子的背影,心裏滿塞著的那股子滋味裏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歡喜。
四皇子在東陽郡王府門前跳下馬,扔了韁繩大步進了府門,衝過二門,卻又猛然頓住步子,轉頭看著葉樹盛道:“趕路趕得急,一身汗,先找到地方沐浴。”
“四爺跟我來。”葉樹盛忙上前一步前引道,四皇子跟了幾步,卻又停下步子,招手叫過心腹小廝明風,俯身嘀咕了幾句,明風微微點了下頭,退後幾步,轉身進去了,葉樹盛雖沒聽到四皇子的吩咐,卻明了的幾乎不用猜,扭著頭站在旁邊,隻裝著任事不知。
四皇子急匆匆沐浴好換了衣服出來,明風已經垂手等在外麵了,見四皇子出來,忙上前一步低低稟報道:“回爺,說是這兩個月犯太歲,法雲庵圓明師太說最好別出門,免得衝撞了。”四皇子神情頓時一滯,臉色一點點往下沉,半晌才接過折扇,慢慢背到身後,陰著臉站了好一會兒,轉頭看著葉樹盛道:“你跟老夫人說一聲,今兒府裏待客,我就不進去打擾她了,改天再來給她請安。”
葉樹盛忙答應一聲,將他送出府門,站在大門外台階下,看著四皇子騎馬走遠了,才煩躁的長歎了口氣,抬手一下一下拍著額頭,往府裏慢慢踱進去。
孫老夫人和葉立海聽了葉樹盛的稟報,葉立海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瞄著孫老夫人一眼,卻沒敢說話,孫老夫人臉色微顯陰沉,垂著眼皮,慢慢的轉著手裏的佛珠,葉樹盛看看父親,又看看老祖宗,帶著幾絲小心輕聲道:“還有別院那幾個丫頭,四爺也沒收用,說是,”葉樹盛又看了孫老夫人一眼:“不妥當,還說了一通修身養性的話。”
“難道也是為了那妮子?這也……”
“你這是什麼話!”孫老夫人看起來心情非常不好,極不客氣的打斷了葉立海的話:“你也想的太多了!四哥兒從小德行上就修為極好,你什麼時候見他放縱過?別說這男女之事,就是一口飲食,他何曾放縱過?”
“阿娘教訓的是。”畢竟當著兒子的麵,葉立海尷尬萬分,孫老夫人這會兒卻沒怎麼有心情理會葉立海的難堪,手裏時快時慢的轉著佛珠,半晌才開口道:“恬姐兒是個好孩子,這一頭先不用管,四哥兒那頭,”孫老夫人轉著佛珠的手停了下來,停了好半天,才看著葉樹盛道:“這事,你也別裝不知道了,尋個機會,和四哥兒說透了,這樣的心思,四哥兒……沒法和人說起,你隻說透了,也別勸他,就聽聽四哥兒怎麼說。”
葉樹盛意外的看著孫老夫人,葉立海更是詫異,孫老夫人歎了口氣,也不多解釋,隻看著葉樹盛道:“你記好,隻要四哥兒願意跟你說這個話就成,旁的先別管,若聽到什麼話,不拘四哥兒說什麼,回來跟我說一聲。”葉樹盛急忙答應,孫老夫人轉頭看著葉立海道:“這事你別管了,不用多擔心,有我呢,好了,你們去吧,我要歇一歇。”
葉立海忙和葉樹盛起身答應,悄聲退了出去。
孫老夫人也不叫人,慢慢歪在靠枕上,閉著眼睛想了好半天,才抬手搖了搖銀鈴,吩咐請劉郡王妃過來。
劉郡王妃進來,孫老夫人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聽到問安聲,也不睜眼,隻慢聲吩咐道:“那匣子裏有一隻白玉佛像掛墜,是已經坐化的智通大師施過神通的,你打發人給恬姐兒送過去,跟她說,她最近犯太歲這事我聽說了,她是個好孩子,這犯太歲的事,不過半年一年,也就過去了,讓她且小心些,若是過了年還避不過去,我這會兒還有幾串極好的佛珠,到時候再給她送去。”劉郡王妃有些莫名其妙,卻半絲不敢怠慢,急忙答應一聲,上前接過匣子,告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