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婆子說著話漸行漸遠,俞盛世站在陰影裏,聽的渾身冷一陣熱一陣,額角冷汗不停的往下滴,頭目森森、心亂的沒半分頭緒,隻呆呆的垂頭站著,仿佛魂靈離竅一般。
也不知道站了多長時候,俞盛世身子僵直無比的往前撲跌了幾步,腳底下軟了幾軟,差點撲倒在地,連往前軟了好幾步,才一把扶住棵矮樹,額頭抵著樹幹,搖得樹的‘嘩嘩’作響,穩住身子又呆站了好一會兒,突然用力推開樹,往後跌撞了幾步,又往前跌跌撞撞往府門口奔出去。
俞盛世一口氣奔到徐學士府上,連頭帶身子撲在大門上,不管不顧的拚命拍個不停,門房急忙開門,見他臉色青灰一片,眼神直勾勾的象中了邪一般,順著門縫倒進來,嚇了一大跳,幾個人忙架了他進來,又有人飛奔進去稟報徐學士和黃夫人。
徐學士已經淨了手臉準備歇息,披了件衣服,急忙拖著鞋出來,俞盛世看到徐學士,搖搖晃晃站起來,仿佛見到救命菩薩一般,腿一軟跪倒在地,膝行撲過去揪住徐學士的衣襟,號啕大哭,一邊哭一邊撞頭一邊嚎叫:“是我糊塗啊……被那兩個賤婦騙了這十幾年啊……我糊塗啊……”
“快起來,這是幹什麼?這成什麼樣子?!”徐學士極講究修為,見他軟成一灘爛泥,象個潑婦一般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往自己衣襟上蹭,忍不住厭惡的擰緊眉頭,用力抽著衣襟訓斥道,俞盛世正嚎的傷心無比,哪聽得見徐學士的話,隻顧死命揪著徐學士的衣襟哭的那叫一個淒慘,徐學士站起來,雙手握著衣服一起用力,用的臉都紅了,才抽回衣襟,氣的指著俞盛世,跺著腳吩咐道:“快拖他起來!你也這把年紀了,這成何體統?!取水來,給他淨淨麵!也不嫌丟人!”
幾個小廝上前,拖的拖,拽的拽,把俞盛世撮弄起來,按在旁邊椅子上,一人從後麵抱著他在椅子上坐住,另外幾個人捧水的捧水,擰帕子淨麵的淨麵,一陣風般擦掉俞盛世臉上的鼻涕眼淚,把他擦的幹幹淨淨。
俞盛世被冰冷的涼帕子不停的揉在臉上,總算清醒了些,剛要開口,‘呃’的打了個哭嗝,一個嗝沒過去,又打了個哭嗝,連打了七八個,這才算緩過口氣,看著已經厭煩的臉色紅漲、幾乎不能忍受的徐學士,哭喪著臉道:“六哥,從前都是我混帳糊塗、有眼無珠,我糊塗了這十幾年,我對不起您,對不起夫人,我上了那兩個賤婦的當了,就是……他也沒把我當兒子,求六哥救救我,我對不起夫人哪!”俞盛世說著,又想往地上滑著號啕再起,徐學士嚇的急忙離座往後躲,點著他叫道:“扶他坐好!快!”
後麵的小廝急忙上前,一邊一個,伸手扣住俞盛世的兩條胳膊,將他牢牢的扣在椅背上,可這哭拉不住,一會兒功夫,俞盛世又是一臉淚一臉鼻涕了,徐學士又是厭惡又是悶氣又是無奈,點著俞盛世吩咐道:“再給他擦擦!行了行了,別哭了!你一個大男人,也不嫌丟人!到底出什麼事了?你仔細說!”
“六哥,我這才明白,我都被那兩個賤人害了,那姓陳的賤人從進了清江侯府門,就一心一意要算計我、要害了我,好讓二弟承這清江侯的爵位,洪姨娘也是她挑唆出來的,夫人……我都是被這兩個賤人害了啊!六哥,都是那兩個賤人,都是她背後挑唆鬧事,她還讓人到處散布謠言,說我失德,挑唆阿爹上折子換二弟做世子,六哥救救我,都是那兩個賤人挑唆的!”俞盛世語無倫次,徐學士卻聽明白了,深吸深吐了幾口氣,冷冷的上下打量著俞盛世,厲聲厲色道:“這能怪得到別人頭上?你要是行得正立得正,誰能怎麼著你?這都是你自己失德糊塗,別一味隻怪別人去!”
俞盛世嚇的哆嗦了下,哭聲立時低落下去,縮著脖子一聲不敢吭了。
“這會兒總算混過來了?晚了!這些年我徐家對你照應有加,你以為是為了你?呸!要不是為了小妹,就你這樣的,我徐家哪隻眼睛看得上你?”徐學士點著俞盛世鼻子痛罵。
“我知道錯了,求六哥救我!”俞盛世被徐學士一通斥罵,眼淚鼻涕眼看又要湧出來,身子一軟腿一彎,又要往地上跪倒,卻被身後的兩個小廝死死揪住,徐學士厭惡到無語,仰天歎氣,深吸深吐了好幾口氣,勉強壓下心底的煩躁道:“你求我有什麼用!我跟你說的明明白白,若不因了小妹,我徐家和你哪有半分關聯?你這種人,也隻好把這話說的明明白白,你聽著,要求,去求你媳婦去!好了,天也晚了,趕緊回去吧!送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