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瑤芳的春秋述事到此為止,徐夫人好半天才恍過神來,看著俞瑤芳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怎麼就這樣了?這事……你阿爹把她捧在手心裏十幾年,說賣就賣了?真賣了?”
“嗯,這個我讓人仔細打聽過,說是賣到了西北極北一家大勾欄裏,舅舅……”俞瑤芳打了個咯噔才接著道:“聽說那人買了她當天,在驛站裏就開始讓她接客了,。”
“這可不是你該說的話!”徐夫人臉色微紅,伸手拍了俞瑤芳一下,俞瑤芳一邊笑一邊認錯:“知道了,我這不是要跟阿娘稟報嘛,下回不說了。”
“你阿爹……”徐夫人遲疑了片刻才接著道:“洪姨娘不該這樣癡心妄想,可她這心思,還不是你阿爹慣出來的?真出了事,你阿爹就這麼狠心把她一賣了事,可憐她在咱們府上養尊處優這麼些年,又生了三個孩子,當娘的對孩子這份牽腸掛肚……唉,我怎麼疼你,她不也一樣的疼宏哥兒他們?就這麼賣了,讓她這往後的日子怎麼過?隻怕她也難活長久,你阿爹怎麼忍心?這十來年的情份,他怎麼能這麼說丟就丟開了?”
“阿娘,”俞瑤芳小心的打量著母親,斟酌著詞句道:“這話我就是跟阿娘閑說說,阿娘別又說我亂想亂說,又要罰我。”
“好孩子,阿娘罰你,那都是為了你好,阿娘這心裏,哪舍得怪過你?”許是被洪姨娘骨肉分離觸動心腸,徐夫人撫著女兒的臉頰,溫柔的令人心酸。
“阿娘,”俞瑤芳淚光輕閃,看著徐夫人道:“這事阿爹有不是,阿娘也有不是。”
“噢?”徐夫人手僵了下,俞瑤芳往母親身邊靠了靠,低聲道:“洪姨娘就不說了,就說阿爹吧,不管阿爹做什麼事,阿娘從來不說半個‘不’字,明知道阿爹做的不對,阿娘也不吭聲,阿爹什麼樣的品性脾氣,阿娘明明白白知道,有一回舅母和嫂子說閑話,說到早逝的太婆,說太婆之所以臨走前把嫁妝全數托付給徐家,無論如何也要求娶阿娘,就是因為知道阿爹是個……不分好歹不成器的,太婆是盼著阿娘能替俞家撐家作主,規勸阿爹往正路上走,可阿娘一味的亂賢惠,好壞一句話不說。”
“瑤瑤,不是阿娘不說,夫是天,這一個孝字……”
“孝不能愚孝,順不能枉順,阿娘給我講孝經,不也說小杖受,大杖則逃嗎?阿娘自己怎麼不知道從權呢?”俞瑤芳反駁道,徐夫人張了張嘴,看著俞瑤芳,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不管怎麼說,發賣了洪姨娘這事總是個好消息,徐夫人明顯的心情愉快很多,這病就更是眼看著見好,俞瑤芳的心情更是愉快非常,和徐夫人說起來話來笑聲不斷。
隔天,李恬一早就到了別院,林珂得了信兒,午後也趕了過去,三人在別院四周閑逛說話,倒也逍遙。
蔣鴻、徐思海、徐思靜、冷明鬆四人帶著小廝長隨,一行幾十騎從藥梁園遊玩歸來,離法雲寺外別院不遠,徐思海勒住馬頭笑道:“此處不遠是姑母養病之處,既路過不好過門不入,我和九哥得去看看姑母,九郎和大郎先回吧。”
“一起過去看看夫人吧,家母與夫人投契,又感夫人薦師之恩,常在家念叨,好幾次要過來看望夫人,又怕擾了夫人靜養,若是知道我過門而不看望,隻怕要好一通怪罪我。”蔣鴻笑道,不等徐思海答話,又用馬鞭捅了捅冷明鬆笑道:“你也一起去,都是親戚,再說,先生最疼幼妹,要是知道你過門卻沒去看望夫人,當心先生怪你涼薄。”
冷明鬆哪有不肯的,長隨、小廝簇擁著四人,往山上別院過去。
徐思海衝在最前,在大門口跳了馬,輕快的跳上台階,抬手扣了幾下門環,大門應聲而開,一個婆子探頭出來,見是徐思海等人,急忙開了大門迎出來曲膝笑道:“幾位爺來的不巧,剛剛裏麵傳了話出來,夫人已經歇下了,讓輕著點不能擾著,大娘子和李家、林家娘子去法雲庵隨喜,請幾位爺先進來,坐著喝杯茶等一等,奴婢們這就去尋大娘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