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家車隊總算擠過人流如潮的大街,到了冷丁氏兄長幫著置辦的宅院前,等在院門口的丁家婆子和冷家下人忙著搬這個安置那個。冷丁氏卻顧不得這些,連車也沒下,就忙趕過去見母親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十幾年沒見女兒,抱頭哭個沒完,冷丁氏急道:“阿娘別哭了,我好好兒的,你女婿調回京城,咱們往後就在一處了,這是大喜的事,我還有要緊的事呢。”
“對對對,”周老太太忙抹掉眼淚道:“可不是有要緊的事,前兒蔣郡王妃剛打發人過來問你回來沒有,就等你回來起草帖子下定了,我跟你說,李家五姐兒生的那是百裏挑一,脾氣性格兒那是千裏挑一,還有……”
“阿娘!”冷丁氏手指用力按著太陽穴,煩躁無比的打斷了周老太太的話:“我讓你給鬆哥兒留心幾門親事,不是跟你說的明明白白的,一定要挑個娘家有助力的,那李家五娘子,她有什麼肋力?你看看你這事辦的!”冷丁氏這口氣憋了一路子,一開口就語氣不善,周老太太被女兒數落的臉上有些掛不住,賭氣道:“不過就說了那麼一句,別說草帖子了,連親還沒相呢,你不肯就不肯,當我白操心!”
“你都應了人家,這事中間還關著南寧郡王府!”冷丁氏一聽母親這種相當不負責任的話,氣真是不打一處來:“我信裏不是囑咐過你,讓你先留心著,等我回來再相看,你怎麼就一口答應人家了?這嘴上應了就不是應了?沒的讓人家戳脊梁骨!”
“要戳也是戳我的,礙不著你!”周老太太也惱了,冷丁氏雖說氣的頭痛,見母親惱了,也隻好勉強耐下性子跟母親解釋道:“阿娘,你想想,臨川侯府薑家那位七爺,和鬆哥兒父親一張榜中的進士,鬆哥兒他爹是榜首,薑七爺陪的末座,可如今你看看,薑七爺已經做到了從二品,鬆兒他爹辛苦成那樣,才熬到正五品,還不是因為那薑七爺有人提攜!若論學問才幹,他比鬆兒他爹差多遠呢?!
鬆哥兒懂事肯讀書,去年秋天就中了舉人,他才多大?都說他那文章才學能問鼎一甲,阿娘,我一想到鬆哥兒以後也象他爹這樣,一輩子苦熬,這心裏就跟貓抓的一樣,這孩子要是沒出息我也認了,可鬆哥兒這麼好!”
“那倒是!”周老太太連連點頭,仿佛對女兒的痛苦感同身受一般,冷丁氏抹了把眼淚歎氣道:“我想來想去,也就是攀門好親這一條路,這才讓你在京城尋家有根基能幫襯的,你這……”
“這也沒啥,明兒我去趟南寧郡王府上,就說這事你不知道,是我訂下的,如今你看著不合適……”周老太太忙安慰女兒道,冷丁氏想了想道:“還是我去吧,這事我不去不合適,也隻好拉下臉好好陪個禮。”
“那也好!”周老太太急忙答應道,這舍著老臉陪不是的事,能不去那是再好不過:“退了也好,我跟你說,原先我是看著那孩子好不說,最難得的是她那嫁妝!當年她阿娘出嫁,你不在京城沒看到,那嫁妝用的不是抬盒子,竟都是箱子,四個人一抬都抬出一身汗!她外婆接她回來時,嫁妝全拿回來了,這麼多嫁妝,滿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家,我這才一口應了,誰知道,她外婆說沒就沒了,她和她外婆的住處又走了水,聽說她是空著手回的勇國公府,寧遠侯府又奪爵發回了鄉下……退了就退了,這幾天我想想這事,這心裏也悶著口氣。”
“我不圖人家嫁妝,林老夫人那脾氣,多要強護短,這姐兒跟著她長大,得慣成什麼樣兒?!”
“你還別說,這恬姐兒是真懂事,又貞靜又溫柔又大方,長的也不象她外婆,象她父親,往那兒一站哪,就跟那大清早沾了露珠開了一半的荷花兒一樣,脾氣又好,南寧郡王府那個小妮子,嬌縱成那樣,她都能處的好好兒的,要說這女孩兒家,滿京城,我就看她最好!”
冷丁氏煩惱的盤算著怎麼又推了這門親又不得罪南寧郡王府,沒怎麼聽周老太太說話,她阿娘的脾氣,說到誰都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