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娘讚同的點了點頭:“這溫國公確實不是個東西,聽說上個月又納了個十三歲的小妾,他都快五十了吧?”
“嗯,”李恬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她這會兒沒心思聽這類紅粉八卦,程掌櫃那邊還沒信兒,眼看著天要黑了,王掌櫃不能在牢裏過夜,他年紀大了不說,萬一有什麼黑手……
“對了,孫六問要不要釜底抽薪,他跟常黑皮有幾分交情,再說也不過五十兩銀子。”悅娘問道,李恬擺手道:“不用,一來容易漏了孫六的身份,二來,這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抽掉一個常黑皮,還有常白皮、常青皮、常花皮,悅娘,我心裏著急,煩你再往程掌櫃那頭看一趟,怎麼還沒個信兒?”
“好!”悅娘幹脆的答應一聲,跳下炕正要出門,青枝的聲音在外間響起:“五娘子,曹四嫂子來了。”
悅娘順手掀起簾子,曹四媳婦側身讓進一個一身靛藍衣裙,用大方巾裹著頭臉的胖大婆子,婆子一邊往裏進,一邊扯下頭巾,露出程掌櫃圓胖的臉來。
“程掌櫃扮婆子倒挺象。”悅娘稱讚了一句,李恬一下子直起上身,緊盯著程掌櫃,扮成這樣過來見她,必是有極緊要的事!
“東家,事情急,隻好這麼來見您。牢頭葛大麻子剛尋我透了個信兒,有人花一百兩銀子買通了皂班頭兒喬八,說是明天一早過堂必會先動刑,讓喬八三五板子就要了王掌櫃的命!”程掌櫃又急又怒道。
李恬深吸了口涼氣,先幾板子要了王掌櫃的命,殺雞駭猴,下一步估計就是封鋪子,拖著官司不結,然後托中人替自己了結官司,低價或是幹脆不給錢,把這鋪子盤過去。李恬咬著嘴唇沉默了半晌,低而清晰的開口道:“府衙裏能管上這案子的,也就兩個人,一是郭推官,二是季府尹,郭推官武將出身,有軍功可恃,處事公正,獨來獨往,跟哪家都不親近,溫國公府不大可能找到他頭上,就是找上,也難支使得動他,季府尹和東陽郡王有同窗之誼,與東陽郡王府和溫國公府兩家走動的都頻繁,是個會鑽營的,溫國公府上尋的必定是他。”
“東家說的極是。”程掌櫃連連點頭讚成,李恬凝神想了想,接著道:“這案子,季府尹是主官,郭推官卻是主管,季府尹就是要插手,不好也不犯著越過郭推官,我記得你和郭推官最信任的幕僚洪先生交情極好,你帶上孫二掌櫃和王大慶先去求洪先生,分兩件事,其一,王掌櫃上了年紀,又病著,請洪先生幫忙通融一二,讓王大慶到牢裏侍候他父親這一夜,交待王大慶,這一夜無論如何看好他父親。”
李恬停了片刻,輕輕歎了口氣道:“王大慶太老實,葛大麻子那裏你再打點打點。”
“是!”程掌櫃重重答道,李恬低著頭沉默片刻,才抬頭看著程掌櫃接著道:“讓洪先生帶孫二掌櫃去求郭推官,咱們隻要王掌櫃平安無事,就算是咱們賣錯了藥,好在人沒死,賠錢了事也是慣常之法,跟郭推官說,賠多少銀子咱們都沒二話,把鋪子賠給對方也行。”
程掌櫃愕然看著李恬,李恬抬頭示意悅娘,悅娘會意,屏退眾人,自己站在門口守著,李恬看著程掌櫃低低吩咐了幾句問道:“這一條極要緊,洪先生那裏,可有把握?”
“有六七成把握,郭推官和季府尹一向不睦,這事府衙無人不知。”程掌櫃謹慎道。
“那就不少了,辛苦您了。”李恬舒了口氣,微微欠了欠身道,程掌櫃忙側身長揖到底,辭了李恬,重又裹上頭巾,急急回去了。
和府衙隔了兩條街的郭推官宅內,孫二掌櫃半邊屁股挨著椅子欠身危坐,滿臉的恭敬緊張,郭推官大馬金刀的坐在上首,叮鐺有聲的玩著對鐵膽道:“散財買平安,你們東家年紀雖小,倒是個明白人,能舍得下鋪子,也就沒什麼事了,行了,這事我應下了。”
孫二掌櫃大喜過望,忙起身長揖到底,郭推官看著洪先生,抬了抬手笑道:“洪先生幫我送送客,這天還早,你既來了,今晚咱們好好殺兩盤。”
洪先生送走孫二掌櫃回來,郭推官已經讓人擺下棋盤,隨手掂了個子放在一角感慨道:“這太有錢也不是好事!”
“東翁應的太幹脆了。”
“嗯?你明明白白說話!”郭推官丟了棋子,看著洪先生道,洪先生也丟下棋子,看著郭推官問道:“這案子,東翁不覺得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