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歸去(2 / 3)

明朗不願意在鬼吧裏住,也許是想到如果遇到易平安,兩人之間會很尷尬,他跟在鍾原後麵蹭住去了。鍾原很不情願,卻也沒有辦法,畢竟明朗天天在他耳邊說自己已經什麼邪氣入骨之類的鬼話,嚇得他也一陣陣的背後發涼,帶著明朗這麼個會捉鬼的家夥也跟請了一個李連傑級的人物當保鏢一樣讓人安心。

易平安拒絕了蘇怡的邀請,還是回了自己的家裏,現在的她,已經完全不怕鬼了,一個失戀的女人,是與恐懼無緣的,她現在就像是一個無頭女鬼,失去了靈魂與心,失去了愛情與幻想,她還怕什麼?

蘇怡很難過,這個時候喬致軒又及時出現,天天夜裏帶她出去散心,兩人關係已經進展得非同一般,蘇怡已經越來越離不開他了。

明朗天天還是在那裏玩鴿子,似乎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而那小白鴿已經完全背叛了張偉軍,成了明朗的寵物。而且明朗還天天在小區裏轉來轉去,極少回家。鬼吧裏少了這麼多盡力做事的主力,一下子生意也冷清了不少。

財迷蘇現在隻顧談戀愛,也顧不上生意了,雖然喬致軒從來沒有在她麵前表露過自己的身份與財力,不過,憑蘇怡對金錢的敏感度,一下子就知道喬致軒絕對是大富大貴之人,跟了這樣的人,還愁什麼酒吧上不上市,再說了,女人還是戀愛大過天。

明朗救了平安,本是一件英雄救美的好事,可是,卻一下子讓大家的關係冷到了極點。這種僵局裏最苦的就是鍾原,他不如明朗那樣放得下,又不像蘇怡那樣投入愛情,而且還要打點鬼吧的生意,裏裏外外,忙來忙去,偶然定了一下神,就看到那盆曇花又開了。

小屋裏,充滿了香紙火燭的味道,一個老太婆輕輕地擦拭著一個鏡框,對著裏麵的人說:“兒啊!你再等等,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拿到青絲,找到救你的方法了。”

鏡框裏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長得那樣的神清氣爽,帶著淡淡的笑,短短的頭發微豎著,黑白色之間透著英氣逼人。

這老人正是七婆,七婆開始念咒,一會兒隻見三根香的青煙裏,隱隱看到了一個女子的臉,那臉上的小痣那樣的明顯。

“迷住鍾原的魂,想辦法讓他去鬼吧裏找出青絲來,我們時間不多,再不成功,我就毀了你的花根,你別忘了,如果不是我養你在花裏,你還隻是一個孤魂野鬼,連個依附的地兒都沒有,早就被別的惡鬼吞得煙消雲散,但我養你不是白養的,你再不做事,別怪我無情。”

七婆的臉扭曲了,在火光裏顯得十分的恐怖。

那煙中的女子像是被刀刺了下一樣,猛地抬起眼睛,看了一下七婆,慢慢地又低下頭去,臉上充滿了無奈與痛苦,她點了點頭,消失不見了。

明朗又在鍾原家裏麵晃,好像真的做了人家的貼身保鏢一樣,鍾原一眼看到曇花又打花苞,就很奇怪地對正要出門溜達的明朗說:“難道這是一個月開一次的花嗎?又要開了。”

明朗回過頭來,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可是,又找不到真正的理由,隻是無緣由地討厭起那盆花來。

“這花真難看,養這麼一盆嬌貴的花做什麼?整天半死不活的,看著也悶氣,丟掉算了。”明朗發表意見。

鍾原大怒:“哇,姓明的,你別給臉不要臉,這可是我的家,我願意怎麼養都是我的事,我就是養一隻恐龍你也管不著,這花這麼好,你審美觀暴掉了嗎?”

明朗托著小白鴿,出了門,一邊走一邊扭頭就說:“我不姓明,你這個豬頭,而且恐龍就算搞得到,你也養不起,再說了,那花隻有你越看越好看,情人眼裏出西施,你嫁給那盆花好了。”

鍾原不理他,說了一句:“滅絕師弟,你是六根都滅掉了,而我,我還是比較有情調的。”

明朗回頭白了他一眼,罵一句:“變態戀花男。”雖然他隱隱感覺到不安,卻還是走下樓了。

鍾原正想追出去打他,卻聽到一聲細響,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轉頭去看,那曇花的花苞最外一層的花瓣真的在他的目光中緩緩張開,第二層、第三層花瓣也從從容容、舒舒坦坦地向外舒展。在窗外月光的映照下,花瓣潔白如蟬翼般透明,當兩葉花瓣一左一右張開時,整朵曇花形若翩翩起舞的夢幻仙子,在美麗而寂寞地舞蹈。淡黃色的雄蕊在花瓣的依次綻放中出現了,這些雄蕊簇擁著的是一條細嫩的花芯。那清淡而沁人心脾的芳香,正是從這條花芯上散發出來,在花朵周圍嫋嫋娜娜地飄逸。

鍾原想去叫明朗,可是卻不忍心打擾那花的靜靜綻放。在這時,任何的聲響都是不應該有的。鍾原早就屏住了呼吸,甚至想埋怨自己的心跳。他傻傻地坐在床上,眼睛緊緊盯著那朵開放的花,眼睛發酸了都不會挪開。

她最初的舒張就是她進入凋零的開始,她積聚了無數個日夜的美麗在一夜之間盡情釋放。也許,更多的時侯,她隻能在暗夜中獨自芬芳,沒有人去分享她的瑰麗與典雅,人們還來不及看到她的容顏,她的生命就已經終結了。

鍾原心裏湧出深深的哀傷。他甚至有一種衝動,願意用一切去換回曇花的盛放。腦中某個角落有個細小的聲音告訴他這沒有任何意義,但是他全然不顧。如果有機會的話,他真的願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換,甚至是用生命去換也在所不惜。那朵凋零的花朵如此楚楚可憐,他定定地望著它,眼前卻映出了剛才夢中的那個女子的臉。

那樣一張美麗的臉上,卻有一顆如此淒美的淚痣,有什麼事情讓她如此傷心呢?

他忘了自己是誰,忘了自己在哪裏。他隻記得曇花開得美麗的淡然,看到那張臉,憂鬱的臉在枯萎的花朵上微笑。

“你願意換回花開嗎?哪怕用盡一切也在所不惜?”腦裏有一個聲音在問,輕柔而溫暖,正像是那個女子。

“我願意。”鍾原聽見自己回答。

腦中另外的角落中有個細小的聲音在叫:“別聽!別相信!”

他搖搖頭,想避開這個聲音。“我願意。”鍾原聽見自己又說了一次。

許久,鍾原才回過神來。他頹然倒在床上,一閉上眼睛,那個女子的麵孔和盛放的曇花

就在他眼前浮現,終究合在一處。那個女子的發香和曇花的香氣混在一起,都似乎還留在自己的鼻端,那個夢卻已遠去了。

鍾原久久沒能入睡。

明朗早上起來,發現鍾原狀態不太好,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用手探了探鍾原的額頭,還有一點熱。明朗不放心地拍了拍鍾原:“怎麼樣?能不能上班了?”

“不去了……我在家睡覺。你去吧。”鍾原迷迷糊糊地說。翻了個身,後背對著明朗。

“那好吧。”明朗轉身去洗漱。不放心地回頭,看見鍾原後頸上什麼都沒有,才略微有些放心。他想了想,又找出朱砂畫了兩張符,貼在鍾原的床單上。

明朗剛剛洗完臉,就聽見有人敲門。打開門,看見蘇怡站在外麵。

“死小子,起來上班了!”蘇怡一進屋就掀鍾原的毯子。

“不去。難受。”鍾原眼睛也不睜,順手又拽回毯子,蒙住頭。

“還病著嗎?”蘇怡又掀起被子,摸了摸鍾原的額頭,“虧你長這麼高大。別賴了,起床上班就不難受了。”

“說了不去了,別煩我。”鍾原不耐煩地撥開蘇怡的手,又扯過毯子蒙住頭。

“算了,他不舒服就讓他在家歇著吧。”明朗過來勸。

“咦?還長脾氣了?”蘇怡有點生氣,幹脆一下子抽掉鍾原的枕頭扔在地上。“你起不起來?”

“我說了不去就不去!你不就會扣我工資嗎?我不幹了行不行?你還有點別的什麼本事嗎?”鍾原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對蘇怡大吼。

“你……”蘇怡氣得說不出話來。她狠狠地盯著鍾原,突然間眼眶盈滿淚水。她轉身大步走了,把門狠狠地摔上。

關門的巨大聲響嚇了明朗一跳。“鍾原,你沒事吧?不至於這麼大火氣吧?”

鍾原自顧自地把枕頭撿起來,依然埋頭大睡。

“年輕人就是容易衝動啊……”明朗裝作老成的樣子搖著頭自言自語,出門追蘇怡去了。

聽見明朗關門的聲音,鍾原掀開毯子,翻了個身,盯著天花板發呆。

剛才對蘇怡的態度是過分了一點。好久沒看到蘇怡哭了。要不要給她打個電話呢?……算了。誰叫她不識相,給她點教訓讓她自己反省一下。他的身上還有些軟綿綿的,懶得動。

鍾原也知道這不過是找借口。真實的原因是,他還是在想著夢中那個憂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