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這樣的意思,他們的用詞很嚴肅,每一份研究報告都是按照模板認真寫好再遞交給我的,我的總結看起來反倒相當詼諧。我笑著將這一段寫進了我的筆記中。

連續一個多星期的時間,我都隻會在用餐時間進入隔離室,親手喂傑拉德吃下每一口飯,保證他在不浪費食物的同時也不浪費餐具,這樣一來無論是廚師還是負責聯係購買餐具的人員都會滿意,何樂而不為。

我的重心也暫時全部放在了治療良性病毒患者身上。新發現的抗體或許有效,但也要經過長時間的考證和輔助治療才能真正看出效果。整個研究所的研究員都傾力於此,我們的時間也大部分都用來照顧患者,一直忙了一個多星期,今天才清閑下來。

等我好不容易坐回了觀察室的椅子,傑拉德就慢慢磨蹭著走了過來——隻要我在,他就會靠過來盯著我看,也不知是出於好奇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他試圖麵對我坐在玻璃牆後,但他那雙修長有力的腿卻沒地方放,隻能用雙腿膝蓋頂著玻璃牆,雙腳別扭地擠在玻璃牆和地麵的交接處,目光從他的兩腿之間投射過來看著我。

如果忽略我的個人看法的話,這個姿勢真是相當不雅觀。

大概所有的父母都會苦惱該怎麼跟孩子解釋為什麼不能麵對外人雙腿大張這個問題。我現在就很苦惱——特別是這個家夥還隻穿著一條破破爛爛的褲子。

我感到有些頭大。

這個時間點,其他人大概都在午休。我想了想,放下筆記走出門,走了一半又掉頭回來,從抽屜裏拿出一把修剪器和幾張無菌清潔紙,避開其他人的視線,再一次來到了隔離室裏。

傑拉德大概是一路目送著我消失在走廊盡頭,我走進隔離室的時候,他正雙腿向上伸展擱在玻璃牆上,後背貼地平躺著,睜著眼睛繼續跟天花板進行密切交流。我想我大概是了解清楚他目光的三大聚集地了——天花板,食物,我。

不過他這個休息的姿勢真是越來越糟糕了。

見到我進來,傑拉德沒有像我想象的那樣從地板上站起來,他隻是向後仰著頭,目光在我身上打量著。大概是在尋找餐盒。我走過去的時候才意識到我忘了佩戴反應裝置,那個小巧的防禦器械正擺在我的桌子上無所事事。

那麼現在問題就來了,我手上沒有食物,該用什麼誘惑他乖乖聽話?我在心裏質問著自己,依舊在他身邊蹲了下來。

我們再次友好地對視了一段時間,確認他沒有任何攻擊意圖之後,用手握住他的小腿,強迫他將雙腿放下來。他順著我的力道坐起來,麵無表情地直視著我,不懂我在做些什麼。我笑了笑,伸出手撩開散在他臉上的長發。

“你都快比垃圾堆臭了,知道嗎?”我平緩著語氣,盡量溫柔地對他輕聲說著——盡管我說出來的話一點都不友好,“髒兮兮的,多久沒弄幹淨過自己了?”

我一邊說著,一邊拿出我剛剛帶進來的清潔紙在他臉上擦拭著,“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想把你這張臉弄幹淨了,心癢了一個多星期,現在才被我逮到機會。”

傑拉德安靜地看著我,對我所做出的任何行為都表示無動於衷。他精致立體的五官逐漸變得清晰起來,的確是個俊俏的小夥子。在將他的臉部擦拭幹淨後,我也逐漸地發現了他的皮膚比我想象的要更加幹澀蒼白,病態十足,看起來相當的不健康,像是在冰天雪地裏飽受饑餓與嚴寒摧殘的冒險者,在死亡邊緣無助地掙紮著。但檢查報告卻告訴我他的身體內部健康得過分。這樣矛盾的現象出現在他身上,也令我更加感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