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啞巴(1 / 3)

程小波講完,夾了一大塊烤肉塞到嘴裏吧唧吧唧的嚼。我特別好奇的問他:“你在社區幹的時間也不長啊,這些事情,你是從哪聽來的?”

程小波一嘴肉,含糊不清的說:“他呆著沒事自己就往外講啊!你別看他jing神不太好,講故事才有意思呢。繪聲繪se的,外號吳大白話,可愛跟人嘮嗑了。”

我說:“那正好,我還想找他問點事呢。”

程小波兩肩一叢,說:“現在不行了,他在jing神病院關著呢,怎麼也得觀察一段時間。能不能放出還兩說。”

我認真的請求他:“你就當個事兒辦吧,等什麼時候能看見他了你馬上給我安排安排。”

程小波斜著眼睛看了看我:“什麼事兒啊?整的還挺重要。”

我把烤盤上的肉都翻了個麵,姑意把事情說的很嚴重:“你還記得那天我給他鋪地板去嗎?我昨天去找高人問了,那件事情解決不明白,咱們幾個都得死。”

程小波端起麵前的酒杯,一口喝幹,眉頭緊鎖的問:“至於這麼嚴重嗎?還都得死?”

我神se凝重的點點頭:“跟你解釋也解釋不清楚。對了,你聽說過窟窿山嗎?”

程小波思索了一下:“窟窿山……沒聽說過,你找那地方幹啥呀?”

我說:“那天你去的晚可能沒聽見,就是你們社區那個吳大白話說的。”

程小波努力地回憶了一下:“虎子哥不是說他讓黃鼠狼子上身了嗎?那不就是黃鼠狼子說的嗎?”

我讓他問的有點鬧心了:“對啊,差不多了。”

程小波把筷子放下,來了jing神:“我還以為是怎麼回事呢?黃鼠狼子借人嘴說話以前我聽別人講過。它們說出來什麼地名你沒地方找!我聽我們社區一老大姐講過,她就在農村見過黃鼠狼子借人嘴說自己是從什麼棒棒山來的,後來你猜是在哪找著的?在柴火垛裏!劈柴不就是一根一根的棒棍子嗎?還堆起來像山似的。她還說過什麼悠悠山的,你知道是在啥地方嗎?”

我也放下筷子全神貫注起來:“在哪呀?”

他得意地一笑:“你見沒見過農村掛在房梁上的搖籃,咱們小時候叫悠車。那黃鼠狼子就在一架悠車裏貓著呢,它管那個叫悠悠山!”

我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哎呀老程,你是高人啊。你要是不說我還在這瞎蒙呢!”

程小波一語點醒夢中人,也是我這兩天腦子太混亂了,類似的事我自己小時候就遇到過,怎麼沒想起來呢?當時親眼見到黃鼠狼子上了一個啞巴的身,口口聲聲的說它家住在黑金山。雖然不太確定,可程小波剛才說的那座山和黑金山絕對是同一個思路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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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毛球事件”,我聽到“黑金山”就是在“毛球事件”的第二年,也就是一九八八年。那一年對於我姥兒家來說是很有意思的一年,因為在這一年家裏有大半成員都奔波外。

先是我老舅入伍,去到了內蒙與黑龍江交界的一片剛被大興安嶺火災肆虐過的土地;然後,我姥爺和我大舅被單位指派到廣州工作一年;緊接著,就是我姥家的老房子動遷。那時候廠裏的單位都會幫職工解決臨時安置房的問題,我姥兒家便被安排在大西門外,一間電纜廠銷售門市部的閣樓裏。

大西門,又稱懷遠門,建於明天聰年間,是盛京八門之一。據說古時大西門外曾經是處斬犯人的法場,凡處決死囚必定由此門而出,所以又被稱之為“鬼門關”。老人們有一句很解恨的罵人話——“你個出了大西門的”,跟老bei jing“上鶴年堂買刀傷藥”有異曲同工之妙。而且早年間大西城門上有六個小孔,其它七門則沒有,遂有“鬼門六眼”之談。直到現在朋友間相互抬杠也常說:“看你一副鬼眉溜眼兒的樣子”就是“鬼門六眼”的諧音。

我姥兒家住的這間閣樓,給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就是一條長長的木樓梯,樓梯口處掛著一隻裝著樓上住戶電表和電閘的變電箱。變電箱的門早已不知所蹤,隻剩下一個鏽跡斑駁的破鐵盒子。

閣樓上住了七八家,都是被臨時安置到這裏的,沒有一家坐地戶。我姥兒和我老姨住在樓梯把頭第一間,現在我對其他的鄰居沒有什麼回憶了,隻能記得三個人。

其中一個,是孤身一人住在最裏邊的啞巴,姓什麼我早忘了。聽大人說聾啞人有天聾地啞之分,這個啞巴是由於小時候受過傷才不能說話的,但他並不聾。每次見到他我都會很有禮貌的叫啞巴叔叔,而不像別人家的淘氣孩子一樣圍著他啞啞的討嫌,所以他看到我總是笑眯眯的摸我頭。啞巴白天是電纜廠的臨時工,在鍋爐房裏幹一些打雜的活,每到傍晚還會推著倒騎驢出去買菜。記得那年夏天,他在一筐韭菜裏找到了一隻小青蛙送給我,我歡天喜地的把青蛙拿回家裝在一個罐頭瓶裏養著,沒事兒還讓我爸出去捉蜻蜓喂,可一個禮拜之後青蛙居然從罐頭瓶裏消失得無影無蹤,成了我家的一個懸案。

另一位是和nainai住在我姥兒家隔壁的小男孩,比我小兩歲,叫小宇。他特別的聰明,在外麵的時候什麼淘氣搗蛋的事都敢幹,回到家卻能立馬變成乖寶寶。他家比我姥兒家搬去的早,所以對大西門一帶很熟悉,經常帶著我一起出去玩。

最後一位是個非常漂亮的阿姨,姓薄。薄姨並不住在這裏,她在樓下的門市部上班。她對我特別的好,我也十分喜歡屁顛屁顛的跟著她。後來有人提議讓我認她當幹媽,可我媽死活不同意,總覺得我有親媽就不應該再認幹媽。

當然這些都是閑話,咱們言歸正傳。我要說的事情發生在冬季,一個禮拜天的下午。我媽帶著我來到我姥兒家,我門都沒進就跟小宇出去野了。我們玩的這一帶都屬於電纜廠的地頭,廠子規模不算小,除了這趟閣樓和門市部挨著大馬路以外,後麵是一大片平房居民區,住的多是電纜廠職工。居民區再往後,是啞巴工作的鍋爐房,我和小宇最喜歡去那裏爬煤堆。過了鍋爐房才是電纜廠廠區,離門市部少說也得有個百八十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