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
她就那麼躺在床上。
眼眸凹陷，身體幹瘦得幾乎已不成形，躺在那裏，睜著一雙沒有任何生氣的眼，怔怔然的看著床邊早已哭成淚人的她。
“姐……”
佟念輕輕的喚一聲她，聲音哽咽，輕得幾乎聞不可聞。
偏頭，看一眼離燁，“燁，我想跟姐姐單獨聊會……”
“好……”
離燁退出了病房去。
整個房間，隻剩下她們倆姐妹。
施桐緊緊握住佟念幾乎已經幹枯的手，淚如雨下，“念念，你告訴姐，這是為什麼？你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姐……你別哭……”佟念笑著，卻眼淚直流，“這是我罪有應得。”
“你說什麼傻話！！”施桐哭著怒斥她。
“姐……”佟念的聲音虛弱得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來。
“我沒有告訴你，我……很早，就患上了艾滋……”
“艾……艾滋……”
兩個字，對於施桐而言，幾乎是晴天霹靂。
這就意味著，念念的生命，早已被上帝取走了一半。
“不會的，不會這樣的，怎麼會，念念……怎麼會這樣呢？”施桐淚如雨下，聲音哽咽，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也不願意相信。
佟念哽咽著，淚水早已沾濕了枕巾，“姐……我知道，我活不了幾天了！而且，我也知道……燁，一直愛的人是你……”
“念念，我們不說這些，好不好？”
“姐，你先聽我說……”佟念的眼淚，急急的落下，“姐，人之將走，其言也善！我……我怕我再不說，等到了地獄，閻王爺不會放過我的。”
“念念，不許說胡話，不許說……”
施桐抱著她，失聲痛哭。
“姐，你知道為什麼燁會娶我嗎？”
佟念輕聲問著自己的姐姐，唇角滿滿都是苦澀。
“我……我騙了他……”
“念念……”
佟念苦澀的笑著，眼淚掛在臉上，怎麼也無法幹涸，“燁一直以為我是為了他才患上的艾滋，那日有人來追殺他，我為了護住他的時候，被人……被人輪－－－奸了……後來，他找到了我……再後來，去醫院檢查時，發現我患上了艾滋……”
佟念的話，讓施桐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輪－－奸！！
禽獸！！什麼樣的人才會對她的念念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姐，你別哭，那群人早就被燁收拾了……”佟念一邊幫施桐抹淚，一邊安慰她。
“而且，我本來就是個人盡可夫的女子……”
“念念！！”施桐叱喝一聲，“我不許你這樣說你自己！！”
佟念笑著，“姐，你聽我把話說完……”
她的臉色越來越慘白，聲音已經氣弱如絲。
“好，我聽著我聽著……”施桐連連點頭。
“其實在那之前，我早就患上了這個病……隻是，我沒有說而已，因為，我幻想著，燁會因為感恩而愛上我，娶我……”
佟念說到這裏，唇角不自覺溢出明媚的笑容。
“他真的娶了我……”
說完，卻又難掩那一絲傷然，“可是，他終究沒有愛上我！即使，我跟你長得如此相像，可是……他喝醉酒的時候，抱著我卻永遠喊得都是你的名字……”
施桐淚如雨下，“對不起，念念……”
“姐，對不起你的人是我……”
佟念伸出幹枯的手去幫施桐拭淚，“或許，我沒撒謊的話，他就不會娶我了，或許，現在你們一家三口早已過得幸幸福福了……”
“傻瓜！！”施桐邊拭淚邊笑著，“即使沒有撒謊，他也會娶你的……”
“真的嗎？”
佟念的眼底充滿著期待。
施桐噙著淚，安慰的笑著，卻格外的肯定，“是……”
“謝謝你，姐……”
***
施桐不知道在自己的妹妹身上到底發生過多少悲痛的事情。
但，她的意識中，她的妹妹，似乎打從一開始就從來沒有幸福過。
她是一個悲慘的女子……
從小被人販賣，後來以求生計無奈之下淪為風塵女子，再然後被迫吸食毒品……
好不容易從那樣的生活中逃離出來，卻又患上艾滋，且被混蛋輪－－奸……
施桐幾乎真的難以想象，她的念念這麼多年來是如此從這樣一幕又一幕的悲慘境遇中走出來的。
每每回想，她心底的歉疚會更深，眼淚也會流的越來越多……
那之後的一個星期……
她的念念，便離開他們而去了。
那些日子，她痛不欲生，幾乎是快要哭斷了腸子，即使是瑤瑤的安慰也無果。
她從來沒想過，那麼年輕的念念，就這樣，帶著太多太多的悲痛，離她而去……
有時候，甚至於她都懷疑，這樣走了，對念念來說，會不會是一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