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個子士兵無視這一百來號人的壓力,低了頭,動作輕柔地將大晁皇帝的腦袋重新擺了回去,還專門擱在一個暈倒士兵的腿上,確保不會放到冰上生了額外的病痛。然後把大晁皇帝腰間別著的一把劍拿了起來,慢慢站起來,回頭看向他們。

他們已經跑出了酒樓,酒樓裏麵的大火燒了出來,黑煙繚繞。夜幕也沉沉欲拉,整個天地間都是一片陰沉。忽然一陣猛風吹了過來,帶著刺骨的寒冷,將黑煙吹得方向立刻掉了一個頭,頗有些壯烈之感。連他們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都覺得臉上一片生疼,可是小個子士兵還是淡淡站著,像是釘在了原地的一顆木樁子,風吹吹不動,雨打打不倒。

忽然就心生畏意。

可是來不及了。

小個子士兵抽出了手上的劍,一陣慘白的光閃過。

風抖了抖,終於沉寂了。

※※※

三天了。

阿木吉拉坐在床案邊,靜默地看著幾個大夫給定興帝問診,直到其中為首的那個人站起來,她才將視線投遞過去,眼底裏仿佛一派生動無辜之色,怎麼瞧都是一個純良無害的人。可是為首的大夫不敢打馬虎眼,朝她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道:“回稟木妃娘娘,已經給皇上針灸過了,如果皇上明日能醒過來的話,那便沒事了。”

阿木吉拉拳頭這才鬆開,點點頭:“好。”聲音竟不複以往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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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們都不敢打馬虎眼,全都退到一邊,給定興帝抓藥,親自煎熬了送過來,又喂給定興帝服下之後,才拱手告退,越好明日來看診的時間,退到外麵之後,才敢抬起手,擦去額前早就沁出來的汗水,輕歎一聲,又敬又服。

誰能想到就是那麼一個弱弱小小的木妃娘娘,竟然一個人把五十來個士兵扛了過來!

當時她第一個帶回來的是定興帝,風一樣的從眾人眼前刮過,到了一個大夫麵前,將定興帝扔了個滿懷,凶巴巴嗬斥道:“治病!”然後就又像是一陣風一樣,消失在了眾人麵前。若不是定興帝活生生擺在麵前,他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人嗎?怎麼會有這樣的速度?

然後不出一刻鍾,這個風一樣的女子又一個人提著五十來個人衝了回來,地上一溜放了一排,重新衝到定興帝跟前,一臉緊張:“治好了嗎?”她的頭發在一陣往來奔跑中散了下來,烏黑油亮,大夫們這才認出這個人竟然就是定興帝寵得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木妃娘娘!

可是……

“皇上中的這個毒,有點稀有,我們還從未接觸過具體的例子,不敢輕易嚐試,所以……”

當時木妃恨不得將他們吞食的表情,是他們這輩子都不敢忘記的。於是個個拿了項上人頭作保證,一定會讓定興帝在五天之內好起來,木妃這才鬆開他們,給了他們機會。現在已經三天了……看情況,定興帝求生的意誌非常強烈,明天不出意外,應該能醒。

肯定能醒罷。

※※※

人都走完了,沒有人敢待在這間房間裏,氣氛實在是有些詭異。出來之後,把門掩上,也不敢過於離職,全都站在門外麵不遠處,心裏想著,裏麵要是有什麼吩咐,可以第一時間進去服侍。他們現在……也隻有這麼點子用了。

遠遠的有一個身影走了過來,正是定興帝寵信的臣子之一,沈玨沈大人。他這段時間一直跟著其他幾個武將審問賀自衡,實在問不出什麼問題來,在換崗的時間,想著這裏,有點兒不由自主地就過來了,想看一看,事情發展的走向如何了。

一個婢女行了禮之後,將情況大致說明了下,沈玨聽了,點點頭,將手中的食盒遞出去,交給婢女:“木妃娘娘服侍皇上,實在辛苦,這是下官的一點心意,如果可以……還希望這位姑娘能夠勸著木妃娘娘食用進去。畢竟她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如果皇上一病醒來,發現木妃娘娘身子骨出了什麼問題……也不好。”這話說得他心裏一陣一陣發苦,表情卻是十分誠摯的。

那個婢女接了過來,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不敢勸諫,答應下來:“是,奴才這就過去。”

沈玨心知無法再停留,看婢女進了房,也轉了身,步履艱難地走開。

婢女進了房之後,把食盒裏麵的東西擺出來。心中暗暗稱奇,在這樣的時候,竟然還能弄到如此新鮮的雞湯和驢肉包子,實在是太難得了。端到阿木吉拉跟前,還未說明來意,就聽到阿木吉拉道了句:“放下,出去吧。”

“這是……”

“出去吧。”

“是。”

婢女不敢直麵阿木吉拉,覺得她身上的氣場強大得叫她害怕。隻好放下東西,動作輕快地退出了房間,掩上門。

食物散發出幽幽香氣,阿木吉拉卻沒有什麼興致去品嚐,視線落在定興帝的臉上,他嘴唇發白,額前還在不斷地滲出冷汗,好像是被什麼夢魘住了,一直不斷地動著,眉頭緊緊皺著,隔了一會兒,嘴裏突然蹦出一句“別走。”像是被什麼突然擊中一般,眼角無意識地溼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