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身最脆弱的地方,醫生說那隻手不允許抬重物,即使是個大一點的箱子都不成,可是如今它卻承受著我這一百來斤的重量。

“彩彩你快放手,你這手會廢掉的!”我的手腕在他手裏拚命扭動,他的手因為觸♪感不佳擔心抓不住而更加用勁。

“我不會放手的方夏。”他這個人都撲在欄杆上,咬著牙擠出的話,“寶寶我就沒有抓住,這次絕對不會放手了。”

我的手很快因為充血而麻木,“我會遊泳,這裏的水不深,放我下去沒關係的,求你了。”我都替彩彩疼,但是我知道彩彩肯定不會放手,除非他堅持不下去。

我開始向路人求救,清早橋邊人煙稀少,終於走過來一個背著雙肩背的中學生,看見我們懸在橋下嚇了一跳,他跑到馬路對麵大喊,叫來了幾個晨練的人們,將我救起。

人們鬆了一口氣,把我團團圍住,好心的問我有沒有受傷。

彩彩一直站在旁邊,臉色並沒有緩過來,手臂垂在身體側麵一動不動。

經曆了這些,我們好像突然變得無所畏懼,人們開始關注到彩彩,說這手一定是骨折了,得去醫院才行,還有好心人想為我們叫救護車。

我看他淡笑的嘴角,自己也笑了。

“邢彩彩,”我拉住他的左手,“我們走。”

“去哪?”他笑著回應我。

“去結婚呐。”

我們在清晨的街道上大步向前,誰也不再提及那隻受傷的手臂。經過了這一拉,他終於完成了對自己靈魂的救贖。將近三十年,他悄悄地活在自責中,他對寶寶的放手足以成為噩夢,整宿在他的夢裏出現,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今天,他終於牢牢的拉住了我的手,把他一生的愧疚和遺憾,隨著那枚戒指一起沉在了河底。

我們去了陵園,看了寶寶和爸爸。

寶寶還是綻放著那樣天真的笑臉,她的青春年華永遠定格在了那張墓碑上的照片裏,而我的任務是,幫她一起長大。

看著另一塊墓碑上的“方羨”二字,我終於鬆了一口氣,在這多年的好奇和找尋中,我已經遇見了答案,但因為自己的世俗和自卑,一次次錯過了和爸爸相逢的機會,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從小善良大度,像媽媽那樣包容照顧彩彩和邢叔叔,她會不會早點將爸爸的事情告訴我?

我從小的自卑讓我在彩彩麵前突然有了作為明眼人的優越感,而現在,這種優越感沒有了,我們終於平起平坐。

“爸,您現在可以放心了吧?我今天和彩彩結婚了,再也不會嫌棄他、離開他,我會接納他和他的家庭,幫著他一起照顧邢叔叔。彩彩是您生前最疼愛的孩子,如果您能活著該有多好,我們就不用浪費這七年了,說不定彩彩早就管您叫爸爸了。”

“這七年是浪費了嗎?”彩彩在一旁接我的話,臉上的墨鏡已經摘下。

“不是浪費,”我搖頭,“這七年才是最珍貴的。”我靠在他的身上,他用左手摸著我的頭發。在達拉斯的白岩湖前,我就是這樣倚靠在他的肩頭許願的,我記得我說的是“我希望明年的今天,陪在我身邊的人還是邢彩彩。”

“彩彩,我的願望實現了,你呢?”

“我會努力微笑給你看的。”他也記得他的願望。

我無意回頭,看見了幾個人站在身後,我媽媽紅了眼眶,用手捂著嘴巴無聲抽泣,還有韓騂阿姨站在邢叔叔的輪椅後邊,眼睛似乎也濕了。

“媽。”我不好意思起來,我和彩彩的親昵都被他們看了個清。

“哎。”我媽答應一聲,韓騂阿姨竟然也跟著答應了。

我呆呆著站在有些驚訝,彩彩聽見他媽媽的聲音,也很意外,叫了一聲“媽。”

我媽和韓騂阿姨又是同時答應起來。

彩彩攬著我的肩膀,終於不再害羞,我們嘻嘻的笑了起來,卻聽見邢叔叔說:“怎麼沒人叫我。”

兩位媽媽也和我們一起笑,彩彩和我肩並肩站好,很認真的叫了一聲:“爸。”

邢叔叔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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