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靜靜地,靜地深邃,靜地孤寂。
如果不是在寬大地十字路口上交替閃爍的紅綠燈,可能沒有人會覺得這是個在白天車水馬龍的地方。
呼嘯地警車與一顆流星一起出現,一起劃破這片寂靜。
行走的那三兩人們停下腳步,目送警車消失在眼界。
也許,這個夜的深處並不安靜,或者說表麵的靜裏蘊含著某種喧囂。
在名利雙收的友愛醫院內,病人、護士、醫生站在的門診樓外麵,脖子朝樓內伸著,仿佛在看什麼新奇而恐懼的事情,臉上的表情不盡相同:好奇地、驚恐地、錯愕地……
門診樓一樓長長的走廊上空無一人。
又是一片澀牙地寂靜。
走廊天花板上亮著的燈光顯得昏暗蕭颯。
地上的點點血跡沿著走廊彎曲著前行,越來越多,越來越鮮豔,突然戛然而止。那裏站著魯謹。他臉色蒼白,眼睛死死地瞪著地麵,就像盯著這個世上令他無比厭惡的事情一樣盯著,他那攥緊的拳頭握著一把足有一斤重的大斧頭。
陳天在走廊的角落裏抽搐著,血從他的脖子裏噴出,猶如自來水管爆裂。裹在他身上的白袍已經不再完整,也不再是白色了。陳天雙手按住噴血的脖子,血液逾過指縫,浸沒了手背,同時從另外的出口——嘴巴裏湧出來。也許,他覺得這個時候他已經不能夠自救,於是他向矗立在身邊的那雙腳的主人伸出手。這個時候如果有一個能夠過來給他止血,也許他不會在幾秒鍾之後留下不解的眼神離開人世。
掠過走廊角落,繼續往前,在不遠處的一間診療室內,張秋棠背抵著門蹲著,蜷縮著顫唞身體,身著便服。恐懼在她的心中像被人不斷地向內吹氣的氣球一樣一刻不停地脹大,一寸一寸的,無以附加,化為一股氣,尋找衝向外部的通道。氣體帶領腸胃裏的物質衝擊五髒六腑直至嘴巴。雙手本能性的捂住嘴巴。
陳天的身體已經不再動彈了,脖子上仍有血悉數冒著泡湧出。身邊的那雙腳踉蹌一下,瓦解了原有的堅毅。幾滴血自腳上方的斧頭滴落。拿斧頭的手沒了力氣。斧頭重重地捶在地上,砸碎瓷磚的聲音在整個走廊回響。沿著斧頭向上,沒有任何表情的蒼白的臉露了出來:是魯謹。穿著白色婚紗的鄭華清在吳婷婷的牽引下走進禮堂的情節在魯謹的腦袋中猶如電影中的快鏡頭一樣回旋、穿插,但也是瞬間內,它們伴隨魯謹的昏倒消失了。
張秋棠身體內的那股氣,已經衝到了嗓子眼兒,“嗡”的一聲後,帶著口腔中的食物從嘴裏噴出。
四名警察貓著身子進入門診樓。帶頭的是王錦程,四十歲,便衣,給人感覺與其說是成熟老練還不如說是曆經滄桑。左邊是趙瑞軍,25歲,便衣,臉上看不到歲月的痕跡,雖濃眉大眼但沒給人聰明伶俐的感覺。右邊兩名警察是醫院所在地的片警,還穿著警服。四個人順著走廊一直往前。看到血跡,趙瑞軍拔腿向前衝,被王錦程一把抓住。
王錦程壓低聲音說:“輕點兒!”
趙瑞軍點頭輕手輕腳地跟著王錦程。走到角落,滿身是血的陳天和魯謹進入視野。趙瑞軍頓覺惡心、趕緊捂住腮幫目光移向別處。其餘三人對異常安靜地現場有些疑惑,相互交換著眼色。
王錦程眉頭緊鎖,蹲下去,先後將手放在陳天、魯謹鼻子上感受鼻息。除趙瑞軍以外的其它兩名警察也跟著蹲下,四處查看線索。
王謹程指著魯謹說:“這個還有氣!瑞軍,你去叫醫生!”
趙瑞軍沒聽見似地背過身去。他剛從警校畢業,沒有實戰經驗。在沒有看到今天這種情形之前,他自以為自己比誰都男人,天不怕地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