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次,王莙就不到王世偉教室外麵去晃了,直接到他寢室去找他,因為剛好是周末,他肯定不在教室。
但她事先沒跟他約好,不知道他在不在寢室。萬一他不在寢室,她就到操場去找他,他可能在那裏踢球。
她一邊往他寢室走,一邊盤算,萬一他既不在寢室又不在操場,那就隻好在他門外等了,他晚上總要回來睡覺吧?
但走著走著,她就心慌起來:宗家瑛會不會已經捷足先登了?
太有可能了!
大姐大說了,男人永遠忘不了初戀。大姐大還說了,老莫的父母不讓兒子跟鄉下人宗家瑛搞對象,而老莫是個孝子。
這兩個元素結合在一起,除了生成“壞馬大吃回頭草”之外,還能生成什麼?
她知道,如果宗家瑛出手,她王莙就隻能甘拜下風。
第一,宗家瑛是初戀,而她是後來的,情場上沒有後起之秀,也不可能後來居上,永遠是先下手為強,就像《遲到》裏唱的那樣;“你到我身邊,帶著微笑,帶來了我的煩惱;我的心中,早已有個她,哦,她比你先到”。
第二,宗家瑛是他自己千辛萬苦追來的,而她是死皮賴臉送上門來的,連她媽都告誡過她千萬別追男生,你追他,他就不珍惜你。
第三,宗家瑛會在他的摟抱親吻之下動情,而她沒有。
三打三敗,三戰三輸,前途無亮。
她想立馬打道回府,但知道已經沒有回程的汽車了,得在B縣住一夜,那麼從現在到明天這段時間幹嘛呢?
再說,不是還有“不到黃河心不死”這個成語嗎?
豁出去了,到黃河邊去看看,到底有多麼濁浪滔天。
如果待會兒宗家瑛問她來幹什麼,她就說是從這裏路過,來看看老同學。
但是他肯定把什麼都告訴宗家瑛了,連她那囉哩吧嗦的情書都給宗家瑛看了,兩人不定怎麼嘲笑她這個花癡呢。人家宗家瑛是中文係的,那文筆肯定好生了得,她這個理科生還寫情書給他,那不是在魯班他妹妹家門口耍斧頭?
她很後悔沒把他寫的那封信帶來,她太寶貝那封信了,特意放進箱子裏鎖起來了。不然的話,還可以拿出來證明一下她並不是剃頭匠的挑子——一頭熱,他也是喜歡她的。
不過,可能帶來了也沒用,他不是連回郵地址都沒寫嗎?而且沒落款,如果他不承認,她怎麼證明那是他寫的?
這麼說來,他早就做好了跟宗家瑛複合的準備,所以給她寫信都那麼不留首尾。隻她這個大傻瓜,高調跑到B縣來追他,高調寫情書給他,搞得全縣人民都知道了,還落下了白紙黑字的證據。
她想到這裏,真是又恨又怕,她可以容忍他知道她追他,但她不能容忍別人知道她追他,更不能容忍宗家瑛知道她追他。
如果她能讓曆史倒退,她一定要退回追他之前的那些日子裏去。
現在不行了,落下了終生的汙點。
她捱到他寢室附近,發現門是關著的,她的心迅速下沉,看來壞馬正在猛吃回頭草,說不定他正在對宗家瑛獻殷勤說:“還是你好,不像那個誰誰,嘴裏說喜歡我,其實是裝的,我使出渾身解數,她都沒反應。”
她冒死走到門邊,站了一會兒,什麼聲音都沒有。
她敲了敲門,沒人應聲。
但她好像聽到裏麵有悉悉索索的聲音,估計那兩人鑽到被子裏去了,正在互相使眼色:“別出聲,別出聲,她以為我們不在家,就會走的。”
她石化了。
對麵有個女人大聲問:“喂,你是不是找王老師啊?”
她回過神來,嘶啞地回答:“是啊,我……”
“他不知道你要來啊?”
“呃……我……”
“你沒他的門鑰匙啊?”
“呃……我……”
“你去操場找他吧,他一準兒在那兒。”
“好的,我這就去操場。”
她背上包往操場方向走,對麵的女人又喊道:“喂,你背這麼大個包去操場啊?多重啊!拿過來放在我家吧,待會再來拿。”
她連聲感謝,把包提到對麵,放在那女人家:“我一會兒就來拿,謝謝您了。”
她一路小跑來到操場,看見半裸體隊又在跟背心隊踢球,還是吆吆喝喝的,還是那個小個子裁判,還是把哨子吹得嘀嘀響。
她站在操場邊,手搭涼棚使勁張望,專看隊員們的腳。
但看了半天,也沒看到一雙白襪子白球鞋。
她很失望,開始懷疑對門那女人是騙她的,也許他和宗家瑛就關在寢室裏,但那女人撒謊說他不在寢室,把她騙到操場上來了。
不過那女人為什麼要騙她呢?難道是為了她的包?
那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包啊!裏麵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應該不會是為了包,肯定是在為他打掩護,把她支走了,讓他有此機會帶著宗家瑛溜掉。
問題是他為什麼要溜掉呢?他跟自己的女友會麵,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她王莙不過是個加塞的,是一隻專叮有縫雞蛋的蒼蠅,是一個暗戀人家男朋友的傻瓜。
而宗家瑛才是他的女友,從前是,現在是,將來還是。
她決定馬上轉回去拿包,然後去找個旅館住下,明天一早回D市去。
她正低頭走著,突然看到地上有雙奇怪的腳,一隻腳上穿著一隻破球鞋,另一隻腳上綁著一隻破球鞋,綁著的那隻,大拇趾上纏著白紗布,不過已經弄得髒兮兮的了。
她抬頭一看,是他,正虎視眈眈地看著她。見她抬頭,便氣咻咻地問:“往哪裏跑?”
“我……在場上沒看見你……怎麼你今天沒上場?”
他恨恨地說:“上什麼場啊?你沒看見我的腳?”
“你的腳怎麼啦?”
“趾甲踢翻了。”
她心裏咯噔一下,毛骨悚然,牙齒發酸:“怎……怎麼把趾甲……給踢……那個了?你踢球的時候……沒穿鞋?”
“穿了鞋會把趾甲踢翻?”
“你怎麼不穿鞋呢?”
“你還敢問?”
她糊塗了:“我……怎麼了?”
“都是你幹的好事!”
“我幹什麼了?”
他單腳跳到一塊石頭跟前,坐下,解開綁鞋的鞋帶,重新捆綁。
她趕快跟過去,在他麵前蹲下:“我來吧。”
她解開那根踩得髒乎乎的鞋帶,把他的腳在鞋上放好,然後沿著他的足弓一圈一圈綁鞋帶,把他的腳固定在鞋上,她邊綁邊說:“你包趾甲的紗布都髒了,需要換一塊,哪裏有幹淨的紗布?”
“寢室裏還有兩塊。”
“那我們去寢室包紮吧。”
他站起來,把手臂搭在她肩上,她一手拉著他的手,另一手扶在他腰上,兩人一瘸一瘸地往寢室走。
她說:“你腳受傷了,還跑這裏來看球?”
“不看球幹嘛呢?”
“但你走來多不方便啊。”
“是對門老李用自行車把我帶來的。”
“那現在……”
“現在人家正賽球,哪有功夫送我?你扶著我就行了,我自己能走回去。”
她見他一瘸一瘸走得挺吃力,忍不住說:“你踢球怎麼不穿鞋呢?”
“都是因為你。”
“我怎麼了?”
“你不回我的信,又不來看我,搞得我心不在焉的,鞋都沒換,就跑來踢球,人都到齊了,又不好跑回去換鞋,就赤腳上場了……”
她本該為他受傷難過的,但卻感到很開心,因為他是被她搞得心不在焉的,那說明她魅力大啊!
她嬌聲說:“我又沒說我前幾天會來……”
“你說兩個星期來的。”
“我是問你兩個星期行不行,但我們最終不是沒敲定嗎?”
他橫不講理地說:“我不管,反正怪你。”
她嗬嗬笑著說:“好,怪我,怪我。說吧,你要我怎麼……補償你?”
他用搭在她肩上的那隻手握住她的Rx房:“就這樣補償!”
她摘他的手:“別鬧,當心人家看見。”
“看見怕什麼?自己的女朋友,碰不得?”
她哭笑不得。
他問:“你是不是我的女朋友?”
“你說是就是。”
“我說是。”
“那就是。”
回到他寢室,他找出一塊白紗布:“就這個,校醫務室給的。”
她把他腳上綁的鞋拿下,再一層層打開包著他腳趾頭的紗布,揭到最裏層的時候,發現紗布被血水粘在腳趾頭上,她看得心驚肉跳,不敢下手。
他要去扯。
她趕快製止:“別亂扯,當心把肉帶下來了,我用鹽水把那兒打濕一下,好揭一些。你有鹽嗎?”
“沒有。”
“那怎麼辦?總不能用生水吧?”
“可以到對麵老李家去借點,他家自己開火,肯定有鹽。”
“就是對麵有個小小孩的那家?”
“嗯。”
“我去借,正好我的包還寄放在她家呢。”
她跑到對麵老李家:“李老師,我想問你借點鹽。”
那女人正抱著個孩子在抖,抖得連說話聲音都抖抖的:“我不是老師,你們李老師在操場踢球呢。都是你那個王老師鬧的,組織個什麼教工球隊,都幾十歲的人了,又不是學生,還踢個什麼球哦!一去就是一下午,家裏什麼事都不管。”
她沒想到做了替罪羊,尷尬地站在那裏。
那女人又抖了一陣,終於把孩子抖得不哭了,才停了下來問她:“你要鹽幹什麼?”
“我……想衝點鹽水給……他把踢傷的腳洗一下。”
“哦,是的,你們王老師把腳踢傷了。我還以為這下要休息幾天了呢,哪知道還要踢,這些人真是不要命了……”
那女人一邊給她找鹽一邊說:“你說這個踢球吧,不光費時間,還費鞋,一雙球鞋就是半個月的工資,踢不了幾天就壞了。”
女人終於找到了鹽,問:“要多少?”
“呃,我用紙包一些就行了。”
女人給她找了張紙:“你自己包吧,要多少拿多少。”
她用紙包了一小包鹽,從自己的旅行袋裏拿出一些點心:“給你孩子吃。”
“哎呀,你太客氣了,我的孩子還在吃奶呢,哪裏能吃這玩意。”
“那就送給你吃吧。”
她提上包跑回來,一邊衝鹽水一邊說:“老李的愛人在怪你把老李叫去打球,不做家務,還費鞋.”
他很不屑地說:”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一個男人,難道不應該有點興趣愛好?”
“但是也不能不做家務事啊,他家小孩那麼小。”
“小孩小,男人呆家裏也沒用啊,又沒奶給孩子吃……”
她把鹽水衝好了,端到他腳邊,澆一些在沾了血的紗布上,過一會兒再慢慢揭。
她輕輕揭開帶血的紗布。真是不揭不知道,一揭嚇一跳:他的大腳趾都成紫黑色的了,腳趾腫脹,趾甲已經離開了肉,翹在那裏。
她不敢碰他的趾甲,擔心地問:“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
“不用,以前在鄉下讀書的時候都是赤腳上陣,踢翻趾甲是經常的事,過幾天新趾甲長出來,舊趾甲落掉,就沒事了。”
“會不會發炎化膿?”
“不會的,撒了消炎粉的。你就幫我用幹淨紗布包上就行了。”
她忍著害怕,用溫鹽水把他的腳趾洗幹淨,再把整個腳都洗幹淨,然後細心地包紮他的大腳趾。
他催促說:“怎麼包這麼慢啊?我自己來吧。”
“你要包那麼快幹啥?”
“包好了好幹正經事嘛。”
她知道他說的“正經事”是什麼,低著頭說:“你腳都這樣了……”
2.
她把那盆給他洗了腳的髒水端出去倒了,一抬頭看見對麵李老師的愛人正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在炒菜,孩子又在大聲嚎哭。
李老師家的爐子就擺在門外走廊上,矮矮的,坐上了鍋,還沒半人高。李老師的愛人像在練騎馬蹲襠功一樣,直著上身,彎著兩腿在那裏炒菜,手裏抱著的孩子的頭衝著爐灶的方向。
她看得兩腿發軟,生怕李老師愛人一失手把孩子掉鍋裏了。她把手裏的盆子往地上一放,跑到對麵,對李老師愛人說:“我幫你——炒菜吧,你哄孩子。”
李老師愛人感激不盡:“太謝謝你了!我油鹽都放好了,你就翻著炒,別讓菜糊了就行。”
她接過鍋鏟,在鍋裏翻來翻去。
李老師愛人說:“我炒鹹菜放了辣椒,有點嗆人,我小寶可能是被嗆哭了,我到裏麵去哄她。”
“你進去吧,這裏有我呢。”
李老師愛人把孩子抱屋子裏去了,可能又在使勁抖,因為孩子的哭聲像歌星們拖長的尾音,顫顫的。
等她做完活雷鋒跑回來,看見王世偉已經躺被子裏去了。
他問:“你跑哪兒去了?”
“對麵李老師愛人抱著個小孩在炒菜,我去幫她一下。”
“快到床上來!”
“這麼早就睡覺?”
他壓低嗓子叫道:“你到底是裝糊塗還是真糊塗啊?”
她磨磨蹭蹭地走過去,被他一把抓到床上去了。
她想不出什麼理由來拒絕,隻好由著他,為了掩飾尷尬,便在那裏東扯西拉:“我今天來找你的時候,你門關著,我還以為你和……宗家瑛……躲在裏麵呢……”
他皺著眉頭說:“說好了不提她的。”
“是說好了不提她,但我聽說她跟那個老莫,吹了。”
“是嗎?活該!”
她見他這麼幸災樂禍,放心不少,坦白說:“我還怕她會回頭來找你呢。”
“她找我幹啥?”
“吃回頭草囉。”
“哼哼,回頭草就那麼好吃的?”
“她要吃,難道你還不讓她吃?”
“哼,這種女人,倒貼幾百兩銀子我都不會要。”
她見他這麼堅決,心裏很高興。
他也很開心:“嗬嗬,我咒得好靈吧?說她會被那個男人玩膩了甩掉,果然就被甩掉了。”
“你咒她了?”
“不該嗎?”
“你這麼恨她?”
“不該嗎?”
“該,不過我覺得像你這麼恨她,就說明你還沒忘記她。”
“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心一沉,脫口而出:“原來真是這樣啊?”
“真是哪樣?”
“大姐大說男人一輩子都忘不了初戀,後來的人……都是替代品,要打折的……”
“大姐大是誰呀?”
“就是以前我們寢室的那個……裴小寶。”
“噢,是她呀?她不是跟我們係裏老穆,有一腿嗎?那她不是‘後來的人’?”
她一直以為大姐大和老穆的事就她一個人知道,沒想到連二班的他都知道個七七八八,驚訝地說:“你也知道她和老穆的事?”
“公開的秘密。”
她真為大姐大捏一把汗。
他見她不說話,以為她在生氣,忙解釋說:“我說的一輩子不忘記,不是愛,是恨。”
“你為什麼……這麼恨她呢?”
“因為她把我傷得太狠了。”
“她怎麼傷你了?”
“我們都訂婚了,在村裏開了訂婚酒宴,我爹媽還給了她彩禮,全村子的人都知道我們的事了,結果她跑去跟了那個二婚頭,叫我還有什麼臉麵回村裏見人?”
“那你以後就不回村裏了?”
“回!”他使勁摟摟她,“現在有了你,我就有臉回村裏見人了。”
“為什麼?”
“因為你比她強一百倍!”
她心裏五味雜陳,他這麼看得起她,還是很讓她高興的,但怎麼又覺得自己成了他向宗家瑛討還血債的武器一樣呢?
看來真的要做初戀才行,不然怎麼都逃不脫“為人爭光”、“替人報仇”的下場。
凸顯裴小寶同誌偉大光榮正確啊!
但是她這輩子好像做不了初戀了,即便她現在重新找一個,也很可能是有過女朋友的,即便她以前就在追過她的那幾個裏麵挑一個,也很可能是有過女朋友的。比如那個“市長的兒子”,要是沒談過幾個女朋友,那真是太陽從西邊出。
隻怪她那時膽子小,不然的話,大學第一年就去跟王世偉挑明,那就穩坐“初戀”交椅,還有宗家瑛什麼事?
她兀自在那裏心潮澎湃。
他一個不慎,碰到了傷腳,疼得“嘶嘶”吸氣。
她真搞不懂他,這事兒到底是神奇在哪裏?怎麼可以讓他這麼舍生忘死?革命英雄輕傷不下火線重傷不哭,她可以理解,人家那是為了革命事業,他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熬啊熬,終於熬到了頭。
她坦白說:“我想你,但是不想……這個。”
“這就怪了,那你想我到底是想什麼呢?”
“想和你在一起,和你說話,看見你,聽見你……”
他歎口氣:“你還是瓊瑤的書看多了。以後不許看瓊瑤的書了,隻許看我給你找來的書。”
“黃書?”
“啟蒙讀物。”
她見他說得那麼一本正經,忍不住笑起來。
兩個人摟著睡了一會兒,她聽到外麵好像有嘈雜聲,看了一下手表,五點多了,應該是食堂開飯時間到了。她想起他腳踢傷了,走路不方便,決定自己去食堂打飯。
她輕手輕腳地下了床,穿好衣服,打開他的抽屜,找到飯菜票,拿上兩個搪瓷碗,到食堂去打飯。
周末,食堂裏打飯的人少多了,黑板上的菜名也少多了,就兩個,一個炒蘿卜,一個炒白菜。她一樣要了一個,端出來一看,都是清湯寡水,慘白慘白的,一看就是少油沒鹽的那種。
她端著兩個碗往寢室走,路上碰見李老師的愛人,把孩子用布兜子背在身後,一手提著個塑料桶,另一手提著個熱水瓶,正往食堂方向走,看見她就站住和她說話:“你們在食堂打飯吃?”
“嗯。”
“周末的菜最不行了,怎麼不去外麵餐館吃呢?”
“他……腳不方便。”
“嗬嗬,上餐館又不是用腳吃飯。”
“但是他走路不方便。”
“那才幾步路啊?還沒操場遠,他操場都能走去,餐館反而走不去了?我猜他是沒錢請你上餐館了。”
“是嗎”
“他每個月的錢都是欠欠乎,請誰吃頓飯,就要問我們老李借錢,不然熬不到發錢那天。”
“哦。”這個她可沒想到。
李老師愛人解釋說:“踢球費鞋啊,像他那樣天天踢,幾天就能踢壞一雙鞋,買一雙鞋,半個月工資就沒了。”
她聽得好心疼,當即決定下次要買雙球鞋帶給他。
3.
李老師愛人說:“快把飯端回去,拿水桶來打熱水吧,過一會兒就被學生打完了。”
“在哪裏打熱水呀?”
“就在食堂後麵,有個開水房,開水熱水都在那裏打。”
“好的。”她端著飯菜匆匆回到寢室,拿了提桶和水瓶,到開水房去打水。
她到那裏的時候,李老師愛人還在那裏排隊,見到她就叫:“到這裏來,我給你占了個位置的。”
她厚著臉皮擠進隊伍:“謝謝你。”
“我還不知道你姓什麼呢。”
“我姓王,叫王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