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3)

1.

這次,王莙就不到王世偉教室外麵去晃了,直接到他寢室去找他,因為剛好是周末,他肯定不在教室。

但她事先沒跟他約好,不知道他在不在寢室。萬一他不在寢室,她就到操場去找他,他可能在那裏踢球。

她一邊往他寢室走,一邊盤算,萬一他既不在寢室又不在操場,那就隻好在他門外等了,他晚上總要回來睡覺吧?

但走著走著,她就心慌起來:宗家瑛會不會已經捷足先登了?

太有可能了!

大姐大說了,男人永遠忘不了初戀。大姐大還說了,老莫的父母不讓兒子跟鄉下人宗家瑛搞對象,而老莫是個孝子。

這兩個元素結合在一起,除了生成“壞馬大吃回頭草”之外,還能生成什麼?

她知道,如果宗家瑛出手,她王莙就隻能甘拜下風。

第一,宗家瑛是初戀,而她是後來的,情場上沒有後起之秀,也不可能後來居上,永遠是先下手為強,就像《遲到》裏唱的那樣;“你到我身邊,帶著微笑,帶來了我的煩惱;我的心中,早已有個她,哦,她比你先到”。

第二,宗家瑛是他自己千辛萬苦追來的,而她是死皮賴臉送上門來的,連她媽都告誡過她千萬別追男生,你追他,他就不珍惜你。

第三,宗家瑛會在他的摟抱親吻之下動情,而她沒有。

三打三敗,三戰三輸,前途無亮。

她想立馬打道回府,但知道已經沒有回程的汽車了,得在B縣住一夜,那麼從現在到明天這段時間幹嘛呢?

再說,不是還有“不到黃河心不死”這個成語嗎?

豁出去了,到黃河邊去看看,到底有多麼濁浪滔天。

如果待會兒宗家瑛問她來幹什麼,她就說是從這裏路過,來看看老同學。

但是他肯定把什麼都告訴宗家瑛了,連她那囉哩吧嗦的情書都給宗家瑛看了,兩人不定怎麼嘲笑她這個花癡呢。人家宗家瑛是中文係的,那文筆肯定好生了得,她這個理科生還寫情書給他,那不是在魯班他妹妹家門口耍斧頭?

她很後悔沒把他寫的那封信帶來,她太寶貝那封信了,特意放進箱子裏鎖起來了。不然的話,還可以拿出來證明一下她並不是剃頭匠的挑子——一頭熱,他也是喜歡她的。

不過,可能帶來了也沒用,他不是連回郵地址都沒寫嗎?而且沒落款,如果他不承認,她怎麼證明那是他寫的?

這麼說來,他早就做好了跟宗家瑛複合的準備,所以給她寫信都那麼不留首尾。隻她這個大傻瓜,高調跑到B縣來追他,高調寫情書給他,搞得全縣人民都知道了,還落下了白紙黑字的證據。

她想到這裏,真是又恨又怕,她可以容忍他知道她追他,但她不能容忍別人知道她追他,更不能容忍宗家瑛知道她追他。

如果她能讓曆史倒退,她一定要退回追他之前的那些日子裏去。

現在不行了,落下了終生的汙點。

她捱到他寢室附近,發現門是關著的,她的心迅速下沉,看來壞馬正在猛吃回頭草,說不定他正在對宗家瑛獻殷勤說:“還是你好,不像那個誰誰,嘴裏說喜歡我,其實是裝的,我使出渾身解數,她都沒反應。”

她冒死走到門邊,站了一會兒,什麼聲音都沒有。

她敲了敲門,沒人應聲。

但她好像聽到裏麵有悉悉索索的聲音,估計那兩人鑽到被子裏去了,正在互相使眼色:“別出聲,別出聲,她以為我們不在家,就會走的。”

她石化了。

對麵有個女人大聲問:“喂,你是不是找王老師啊?”

她回過神來,嘶啞地回答:“是啊,我……”

“他不知道你要來啊?”

“呃……我……”

“你沒他的門鑰匙啊?”

“呃……我……”

“你去操場找他吧,他一準兒在那兒。”

“好的,我這就去操場。”

她背上包往操場方向走,對麵的女人又喊道:“喂,你背這麼大個包去操場啊?多重啊!拿過來放在我家吧,待會再來拿。”

她連聲感謝,把包提到對麵,放在那女人家:“我一會兒就來拿,謝謝您了。”

她一路小跑來到操場,看見半裸體隊又在跟背心隊踢球,還是吆吆喝喝的,還是那個小個子裁判,還是把哨子吹得嘀嘀響。

她站在操場邊,手搭涼棚使勁張望,專看隊員們的腳。

但看了半天,也沒看到一雙白襪子白球鞋。

她很失望,開始懷疑對門那女人是騙她的,也許他和宗家瑛就關在寢室裏,但那女人撒謊說他不在寢室,把她騙到操場上來了。

不過那女人為什麼要騙她呢?難道是為了她的包?

那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包啊!裏麵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應該不會是為了包,肯定是在為他打掩護,把她支走了,讓他有此機會帶著宗家瑛溜掉。

問題是他為什麼要溜掉呢?他跟自己的女友會麵,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她王莙不過是個加塞的,是一隻專叮有縫雞蛋的蒼蠅,是一個暗戀人家男朋友的傻瓜。

而宗家瑛才是他的女友,從前是,現在是,將來還是。

她決定馬上轉回去拿包,然後去找個旅館住下,明天一早回D市去。

她正低頭走著,突然看到地上有雙奇怪的腳,一隻腳上穿著一隻破球鞋,另一隻腳上綁著一隻破球鞋,綁著的那隻,大拇趾上纏著白紗布,不過已經弄得髒兮兮的了。

她抬頭一看,是他,正虎視眈眈地看著她。見她抬頭,便氣咻咻地問:“往哪裏跑?”

“我……在場上沒看見你……怎麼你今天沒上場?”

他恨恨地說:“上什麼場啊?你沒看見我的腳?”

“你的腳怎麼啦?”

“趾甲踢翻了。”

她心裏咯噔一下,毛骨悚然,牙齒發酸:“怎……怎麼把趾甲……給踢……那個了?你踢球的時候……沒穿鞋?”

“穿了鞋會把趾甲踢翻?”

“你怎麼不穿鞋呢?”

“你還敢問?”

她糊塗了:“我……怎麼了?”

“都是你幹的好事!”

“我幹什麼了?”

他單腳跳到一塊石頭跟前,坐下,解開綁鞋的鞋帶,重新捆綁。

她趕快跟過去,在他麵前蹲下:“我來吧。”

她解開那根踩得髒乎乎的鞋帶,把他的腳在鞋上放好,然後沿著他的足弓一圈一圈綁鞋帶,把他的腳固定在鞋上,她邊綁邊說:“你包趾甲的紗布都髒了,需要換一塊,哪裏有幹淨的紗布?”

“寢室裏還有兩塊。”

“那我們去寢室包紮吧。”

他站起來,把手臂搭在她肩上,她一手拉著他的手,另一手扶在他腰上,兩人一瘸一瘸地往寢室走。

她說:“你腳受傷了,還跑這裏來看球?”

“不看球幹嘛呢?”

“但你走來多不方便啊。”

“是對門老李用自行車把我帶來的。”

“那現在……”

“現在人家正賽球,哪有功夫送我?你扶著我就行了,我自己能走回去。”

她見他一瘸一瘸走得挺吃力,忍不住說:“你踢球怎麼不穿鞋呢?”

“都是因為你。”

“我怎麼了?”

“你不回我的信,又不來看我,搞得我心不在焉的,鞋都沒換,就跑來踢球,人都到齊了,又不好跑回去換鞋,就赤腳上場了……”

她本該為他受傷難過的,但卻感到很開心,因為他是被她搞得心不在焉的,那說明她魅力大啊!

她嬌聲說:“我又沒說我前幾天會來……”

“你說兩個星期來的。”

“我是問你兩個星期行不行,但我們最終不是沒敲定嗎?”

他橫不講理地說:“我不管,反正怪你。”

她嗬嗬笑著說:“好,怪我,怪我。說吧,你要我怎麼……補償你?”

他用搭在她肩上的那隻手握住她的Rx房:“就這樣補償!”

她摘他的手:“別鬧,當心人家看見。”

“看見怕什麼?自己的女朋友,碰不得?”

她哭笑不得。

他問:“你是不是我的女朋友?”

“你說是就是。”

“我說是。”

“那就是。”

回到他寢室,他找出一塊白紗布:“就這個,校醫務室給的。”

她把他腳上綁的鞋拿下,再一層層打開包著他腳趾頭的紗布,揭到最裏層的時候,發現紗布被血水粘在腳趾頭上,她看得心驚肉跳,不敢下手。

他要去扯。

她趕快製止:“別亂扯,當心把肉帶下來了,我用鹽水把那兒打濕一下,好揭一些。你有鹽嗎?”

“沒有。”

“那怎麼辦?總不能用生水吧?”

“可以到對麵老李家去借點,他家自己開火,肯定有鹽。”

“就是對麵有個小小孩的那家?”

“嗯。”

“我去借,正好我的包還寄放在她家呢。”

她跑到對麵老李家:“李老師,我想問你借點鹽。”

那女人正抱著個孩子在抖,抖得連說話聲音都抖抖的:“我不是老師,你們李老師在操場踢球呢。都是你那個王老師鬧的,組織個什麼教工球隊,都幾十歲的人了,又不是學生,還踢個什麼球哦!一去就是一下午,家裏什麼事都不管。”

她沒想到做了替罪羊,尷尬地站在那裏。

那女人又抖了一陣,終於把孩子抖得不哭了,才停了下來問她:“你要鹽幹什麼?”

“我……想衝點鹽水給……他把踢傷的腳洗一下。”

“哦,是的,你們王老師把腳踢傷了。我還以為這下要休息幾天了呢,哪知道還要踢,這些人真是不要命了……”

那女人一邊給她找鹽一邊說:“你說這個踢球吧,不光費時間,還費鞋,一雙球鞋就是半個月的工資,踢不了幾天就壞了。”

女人終於找到了鹽,問:“要多少?”

“呃,我用紙包一些就行了。”

女人給她找了張紙:“你自己包吧,要多少拿多少。”

她用紙包了一小包鹽,從自己的旅行袋裏拿出一些點心:“給你孩子吃。”

“哎呀,你太客氣了,我的孩子還在吃奶呢,哪裏能吃這玩意。”

“那就送給你吃吧。”

她提上包跑回來,一邊衝鹽水一邊說:“老李的愛人在怪你把老李叫去打球,不做家務,還費鞋.”

他很不屑地說:”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一個男人,難道不應該有點興趣愛好?”

“但是也不能不做家務事啊,他家小孩那麼小。”

“小孩小,男人呆家裏也沒用啊,又沒奶給孩子吃……”

她把鹽水衝好了,端到他腳邊,澆一些在沾了血的紗布上,過一會兒再慢慢揭。

她輕輕揭開帶血的紗布。真是不揭不知道,一揭嚇一跳:他的大腳趾都成紫黑色的了,腳趾腫脹,趾甲已經離開了肉,翹在那裏。

她不敢碰他的趾甲,擔心地問:“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

“不用,以前在鄉下讀書的時候都是赤腳上陣,踢翻趾甲是經常的事,過幾天新趾甲長出來,舊趾甲落掉,就沒事了。”

“會不會發炎化膿?”

“不會的,撒了消炎粉的。你就幫我用幹淨紗布包上就行了。”

她忍著害怕,用溫鹽水把他的腳趾洗幹淨,再把整個腳都洗幹淨,然後細心地包紮他的大腳趾。

他催促說:“怎麼包這麼慢啊?我自己來吧。”

“你要包那麼快幹啥?”

“包好了好幹正經事嘛。”

她知道他說的“正經事”是什麼,低著頭說:“你腳都這樣了……”

2.

她把那盆給他洗了腳的髒水端出去倒了,一抬頭看見對麵李老師的愛人正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在炒菜,孩子又在大聲嚎哭。

李老師家的爐子就擺在門外走廊上,矮矮的,坐上了鍋,還沒半人高。李老師的愛人像在練騎馬蹲襠功一樣,直著上身,彎著兩腿在那裏炒菜,手裏抱著的孩子的頭衝著爐灶的方向。

她看得兩腿發軟,生怕李老師愛人一失手把孩子掉鍋裏了。她把手裏的盆子往地上一放,跑到對麵,對李老師愛人說:“我幫你——炒菜吧,你哄孩子。”

李老師愛人感激不盡:“太謝謝你了!我油鹽都放好了,你就翻著炒,別讓菜糊了就行。”

她接過鍋鏟,在鍋裏翻來翻去。

李老師愛人說:“我炒鹹菜放了辣椒,有點嗆人,我小寶可能是被嗆哭了,我到裏麵去哄她。”

“你進去吧,這裏有我呢。”

李老師愛人把孩子抱屋子裏去了,可能又在使勁抖,因為孩子的哭聲像歌星們拖長的尾音,顫顫的。

等她做完活雷鋒跑回來,看見王世偉已經躺被子裏去了。

他問:“你跑哪兒去了?”

“對麵李老師愛人抱著個小孩在炒菜,我去幫她一下。”

“快到床上來!”

“這麼早就睡覺?”

他壓低嗓子叫道:“你到底是裝糊塗還是真糊塗啊?”

她磨磨蹭蹭地走過去,被他一把抓到床上去了。

她想不出什麼理由來拒絕,隻好由著他,為了掩飾尷尬,便在那裏東扯西拉:“我今天來找你的時候,你門關著,我還以為你和……宗家瑛……躲在裏麵呢……”

他皺著眉頭說:“說好了不提她的。”

“是說好了不提她,但我聽說她跟那個老莫,吹了。”

“是嗎?活該!”

她見他這麼幸災樂禍,放心不少,坦白說:“我還怕她會回頭來找你呢。”

“她找我幹啥?”

“吃回頭草囉。”

“哼哼,回頭草就那麼好吃的?”

“她要吃,難道你還不讓她吃?”

“哼,這種女人,倒貼幾百兩銀子我都不會要。”

她見他這麼堅決,心裏很高興。

他也很開心:“嗬嗬,我咒得好靈吧?說她會被那個男人玩膩了甩掉,果然就被甩掉了。”

“你咒她了?”

“不該嗎?”

“你這麼恨她?”

“不該嗎?”

“該,不過我覺得像你這麼恨她,就說明你還沒忘記她。”

“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心一沉,脫口而出:“原來真是這樣啊?”

“真是哪樣?”

“大姐大說男人一輩子都忘不了初戀,後來的人……都是替代品,要打折的……”

“大姐大是誰呀?”

“就是以前我們寢室的那個……裴小寶。”

“噢,是她呀?她不是跟我們係裏老穆,有一腿嗎?那她不是‘後來的人’?”

她一直以為大姐大和老穆的事就她一個人知道,沒想到連二班的他都知道個七七八八,驚訝地說:“你也知道她和老穆的事?”

“公開的秘密。”

她真為大姐大捏一把汗。

他見她不說話,以為她在生氣,忙解釋說:“我說的一輩子不忘記,不是愛,是恨。”

“你為什麼……這麼恨她呢?”

“因為她把我傷得太狠了。”

“她怎麼傷你了?”

“我們都訂婚了,在村裏開了訂婚酒宴,我爹媽還給了她彩禮,全村子的人都知道我們的事了,結果她跑去跟了那個二婚頭,叫我還有什麼臉麵回村裏見人?”

“那你以後就不回村裏了?”

“回!”他使勁摟摟她,“現在有了你,我就有臉回村裏見人了。”

“為什麼?”

“因為你比她強一百倍!”

她心裏五味雜陳,他這麼看得起她,還是很讓她高興的,但怎麼又覺得自己成了他向宗家瑛討還血債的武器一樣呢?

看來真的要做初戀才行,不然怎麼都逃不脫“為人爭光”、“替人報仇”的下場。

凸顯裴小寶同誌偉大光榮正確啊!

但是她這輩子好像做不了初戀了,即便她現在重新找一個,也很可能是有過女朋友的,即便她以前就在追過她的那幾個裏麵挑一個,也很可能是有過女朋友的。比如那個“市長的兒子”,要是沒談過幾個女朋友,那真是太陽從西邊出。

隻怪她那時膽子小,不然的話,大學第一年就去跟王世偉挑明,那就穩坐“初戀”交椅,還有宗家瑛什麼事?

她兀自在那裏心潮澎湃。

他一個不慎,碰到了傷腳,疼得“嘶嘶”吸氣。

她真搞不懂他,這事兒到底是神奇在哪裏?怎麼可以讓他這麼舍生忘死?革命英雄輕傷不下火線重傷不哭,她可以理解,人家那是為了革命事業,他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熬啊熬,終於熬到了頭。

她坦白說:“我想你,但是不想……這個。”

“這就怪了,那你想我到底是想什麼呢?”

“想和你在一起,和你說話,看見你,聽見你……”

他歎口氣:“你還是瓊瑤的書看多了。以後不許看瓊瑤的書了,隻許看我給你找來的書。”

“黃書?”

“啟蒙讀物。”

她見他說得那麼一本正經,忍不住笑起來。

兩個人摟著睡了一會兒,她聽到外麵好像有嘈雜聲,看了一下手表,五點多了,應該是食堂開飯時間到了。她想起他腳踢傷了,走路不方便,決定自己去食堂打飯。

她輕手輕腳地下了床,穿好衣服,打開他的抽屜,找到飯菜票,拿上兩個搪瓷碗,到食堂去打飯。

周末,食堂裏打飯的人少多了,黑板上的菜名也少多了,就兩個,一個炒蘿卜,一個炒白菜。她一樣要了一個,端出來一看,都是清湯寡水,慘白慘白的,一看就是少油沒鹽的那種。

她端著兩個碗往寢室走,路上碰見李老師的愛人,把孩子用布兜子背在身後,一手提著個塑料桶,另一手提著個熱水瓶,正往食堂方向走,看見她就站住和她說話:“你們在食堂打飯吃?”

“嗯。”

“周末的菜最不行了,怎麼不去外麵餐館吃呢?”

“他……腳不方便。”

“嗬嗬,上餐館又不是用腳吃飯。”

“但是他走路不方便。”

“那才幾步路啊?還沒操場遠,他操場都能走去,餐館反而走不去了?我猜他是沒錢請你上餐館了。”

“是嗎”

“他每個月的錢都是欠欠乎,請誰吃頓飯,就要問我們老李借錢,不然熬不到發錢那天。”

“哦。”這個她可沒想到。

李老師愛人解釋說:“踢球費鞋啊,像他那樣天天踢,幾天就能踢壞一雙鞋,買一雙鞋,半個月工資就沒了。”

她聽得好心疼,當即決定下次要買雙球鞋帶給他。

3.

李老師愛人說:“快把飯端回去,拿水桶來打熱水吧,過一會兒就被學生打完了。”

“在哪裏打熱水呀?”

“就在食堂後麵,有個開水房,開水熱水都在那裏打。”

“好的。”她端著飯菜匆匆回到寢室,拿了提桶和水瓶,到開水房去打水。

她到那裏的時候,李老師愛人還在那裏排隊,見到她就叫:“到這裏來,我給你占了個位置的。”

她厚著臉皮擠進隊伍:“謝謝你。”

“我還不知道你姓什麼呢。”

“我姓王,叫王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