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皇家禦用的馬場裏,十幾名身著騎裝的孩童正在練習馬術。大梁國是從馬背上得來的天下,大梁的兒女們,詩詞歌賦倒是可以先放到一邊,唯獨這老祖宗留下的騎禦弓射的功夫,是從小就馬虎不得的。
在清晨和煦的微風裏,陽光暈染出一圈又一圈的光暈,塵土飛揚之間,漸漸浮現出一個嬌小的身影。
一身火紅的騎裝,用金線壓邊繡著曼殊沙華,烏黑亮麗的秀發用一條珍珠絲帶係在腦後,隨風飛揚。小巧的瓜子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眉眼雖然還未長開,卻已能讓人預見定是一個美人胚子。
卿千璣騎的是整個馬場裏性子最烈的小馬駒,叫做“雷音”,平日裏別的學生連碰都別想碰到它,高傲得很,也不知道是怎麼被她治服的。
一人一馬逐漸逼近,卿千璣非但不減速還一揚馬鞭,狠狠地抽了馬屁股一鞭子。
雷音瞬間跑得飛快,揚著馬蹄子就往在圍欄外候著的下一批學生們衝去——
站在最前頭的是太學府的老大獨孤九,獨孤老將軍家的小兒子,排行第九,他爹就給他起了這麼個隨便的名字。平日裏張狂的不行,在學院裏橫行霸道的跟隻螃蟹似的,旁邊還跟著一群開道的蝦兵蟹將。
本來卿千璣剛從國子監過來,也不想這麼早早地就惹事,可是偏偏這個獨孤九,動了他最不該動的人!
墨重華從小身體不好,是個十足的病秧子,弱不禁風的一吹就倒,走兩步就得停下來喘口氣,所以府上的人尋了能工巧匠,給他做了一把輪椅,讓他不必受步行的辛勞。
今日入場時,獨孤九看見被人推著過來上課的墨重華,小小年紀竟然也學會了冷嘲熱諷:“喲,你一個瘸子來上什麼馬術課?”
卿千璣一想到墨重華當時漲紅的臉,就忍不住要狠狠地出一口氣,我的夫君,何時輪到你們這群人來奚落?
水光瀲灩的桃花眼微微一彎,櫻桃小嘴勾起一個甜膩的弧度,卿千璣覺得她真是個瘋子,越是想殺人的時候,她就越想笑。
馬蹄子離獨孤九的腦袋隻有三寸的距離時,在一眾小蘿卜頭的驚呼和馬術老師的高聲喝止下,卿千璣才輕嗤一聲,不情不願地勒緊韁繩。
座下的雷音馬上會意,矯健的後腿一壓,卯足了力氣,隨後奮力一躍,在眾人的矚目下,策馬躍過了獨孤九的頭頂。
驕陽灼灼,紅衣如火,馬背上的少女隨風飄揚的笑容,就這樣定格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中。
卿千璣看著地上趴了一排排的蘿卜頭,挑了挑眉,翻身下馬。
教習馬術的徐宏匆匆趕來,索性並沒有學生受傷,他看了眼一臉無所謂的卿千璣,拱手喟歎:“昭陽公主的馬術如此精湛,臣已經沒什麼可以傳授於你的了。”
言下之意,請您大人有大量,趕緊移駕回國子監,我們太學府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卿千璣還是個九歲的小娃娃,站直了身體也隻到徐宏的腰部,但她微微抬著小巧的下巴,像一隻驕傲的白天鵝,“先生何需如此自謙,您的馬術是大梁公認的第一,難不成連個垂髫小孩都教不得了嗎?”
“還是說,先生是故意不願意教我了?”她往前逼近了幾步,眉目不怒而威,幼小的身體裏爆發出來的氣勢瞬間就將徐宏的氣焰壓了下去,“也是,畢竟我是被國子監裏的陳太傅趕出來的學生,您不願意教,也是人之常情。”
徐宏趕緊拱手行禮:“昭陽公主言重了,既然作為太學府的老師,臣豈會有不願意教授的道理?”
旁邊站著的一排排小蘿卜被她說的雲裏霧裏,咬著手指想了半天也沒思考清楚。不過,見徐先生一副驚慌失色的模樣,看來這新來的卿千璣剛才是放了一番狠話。
卿千璣點了點頭示意,徐宏這才如獲大赦,宣布今日的馬術課到此結束,學生們立馬歡呼雀躍,各自聚在一處撒歡。
一群嬉鬧的人中,唯有一人獨自安靜地坐著,手裏不知道捧著什麼。
卿千璣還沒來得及看清墨重華手裏捧著的東西,就被三五個人攔住了視線,抬頭一看,原來是剛才丟了臉所以怒氣衝衝的獨孤九。
“昭陽,你是不是有病?”獨孤九劍眉星目,樣貌生得很是桀驁,生起氣來的時候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可卿千璣不怕,她甚至還抬手推了一把他那小胸膛,獨孤九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指著她的鼻子大罵道:“你敢推小爺我,別以為你是皇上親封的公主我就不敢揍你!”
卿千璣挺了挺自己扁平的胸膛,哼了一聲:“那你推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