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吞噬了天邊最後一絲晚霞的時刻,她張開雙臂抱住他,踮起腳,主動吻在他的唇上。
他沒有推開她,而是吻得更深入。
雖然相差了二十歲,但他們都是聰明人,所以不存在任何坑蒙拐騙的成分。季姝也不是無知的花季少女,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曾嵐對於季姝這段感情的開始,其實不大能理解。因為這個男人年紀比他們大了不止一輪,但是既然這是季姝的選擇,她就會支持。
高考結束,他們三個人都報了A大。蘇尚淳特意過來這邊,幫季姝填誌願。他讓季姝學日語,雖然他是A大文學係的講師。
那時候他們四個人一起,坐在高中門口的那家咖啡廳裏,季姝拿著黑色的碳素筆,在一張白色鏤花的圓圓杯墊上,寫了一首詩。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特別文藝,特別傻逼。
曾嵐至今還記得那時候季姝依偎在蘇尚淳的懷裏,笑容羞澀的像一朵海棠花。
高興至今仍記得那時候季姝信誓旦旦的對他們說,我和我媽不同,我這輩子隻要一個男人就夠了。
十九歲的高興和曾嵐,根本沒法體會那時候季姝的思想境界。他們兩個聽了這話,互相對看一眼,不由得都生出一種,這才是成熟的大人啊的感覺。
但是現在,二十八歲的高興和曾嵐再次回想起這句話,才發覺,十九歲的季姝,當年原來那麼幼稚過。
蘇尚淳住在A大的教師公寓,季姝作為一個學生出入很不方便。所以他們就在學校周圍租了一間小民房,隻有十幾坪,特別窄,窗戶在陰麵,常年見不到陽光,潮濕,而且總是彌漫著一股發黴的味道。但那卻是季姝第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她把房間布置得很溫馨,鮮豔的床單,可愛的抱枕,蘇尚淳買了一台二手小電視,還配了一台影碟機。沒有廚房,他們就窩在床上,用電熱杯燒水煮泡麵。然後抱在一起看電影。
季姝那時候覺得特別滿足。她對曾嵐說,一個快四十歲的男人,願意陪著她這樣吃苦,這樣瘋鬧,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他們瘋狂做~愛~。
為了能給他帶來不同的刺激,季姝專研了不知道多少限製級電影。她覺得她要把她的一切都給他,一切全都給他。
然後她懷孕了。
她至今仍記得蘇尚淳聽到她懷孕時候的表情,瞪著眼睛,眨著長長的睫毛,微張著嘴,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季姝說,咱們結婚吧。
他仍是沒說話,沉默了半分鍾之後,他抱緊她,用盡全身力氣將她箍在懷裏。
後來季姝才意識到,那時候的他不是因為太開心而激動的,卻是因為即將要發生的事情而緊張的不知所措。
季姝說反正再等半年我就畢業了,然後就可以結婚了。她沒有告訴他,其實她是算準了這一個時間的。畢業,結婚,生孩子。
A大的教師是不可以與在讀學生結婚的,這是規定。
蘇尚淳仍然沒說什麼。
那時候高興和曾嵐就覺出不對勁兒了。曾嵐對季姝說,結婚生子是件大事,你必須和他達成一致。高興對季姝說,我怎麼覺得他好像不大想娶你?
季姝卻是沉浸在幸福裏無法自拔的癡迷狀態。
正好那時候高興的老媽重逢了他老爸,高興頓時一躍升為小少爺,他父親雖然人在香港,A城的勢力範圍卻仍是不容小覷,所以高興隻是很簡單的派人查了一下蘇尚淳的底細,一切真相馬上就暴露了。
這個叫蘇尚淳的男人,原來在老家F城,是有老婆孩子的。
至於他為什麼在A大一直謊稱自己未婚,原因大概也隻有文學院的那個年過半百的女副院長知曉。
所以說沒有身份地位隻有臉蛋長得好看的人,無論男女,其實都一樣。想往上爬能耍的也就是出賣色相這麼一種手腕。
後來季姝總結出一點,三十歲以上的男人,如果還不是個成功人士,那麼一定要切記遠離。
因為這種男人其實是所有男人裏最陰暗,最沒有下限,也是最窩囊的一夥人。他們覺得自己還年輕,總覺得人生還有再拚一把的機會。但是他們又已經失敗了十幾年,很明顯的那種堂堂正正的拚搏道路根本不適用,那麼想要熬出頭就隻剩下不擇手段這一招了。
他們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表現的不屑一顧,實際上卻是各種小心眼兒,暗地裏拚命打壓。他們對四十幾歲或者已經成功的同齡人,卻擺出一副搖尾乞憐的狗腿相,阿諛奉承,專當弄臣,然後得住機會就小人得誌,翻臉不認人。
三十幾歲的不成功男人,經曆過了社會的打磨,卻仍然找不到一個合適自己的位置。所有的壓力,抱負,鬥誌,都被這混沌殘酷的社會扭曲成一種凶殘變態的心裏。他們希望能被男人看得起,他們希望能被女人捧為天。但是現實的不平等卻隻會讓他們根本沒有立足之地。
蘇尚淳其實就這樣一個男人。
他在季姝那裏故意表現成自己理想的樣子,被季姝奉為天。轉身卻蹲在那個老女人腳下,恬不知恥,做哈巴狗。他對老家人故意做出一副很忙很辛苦的樣子,對妻兒不屑一顧。放下電話卻沉迷於風花雪月,不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