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生低著頭,不說話。沈默知道,這種情況在所難免,查不勝查,但是證據對他謝長生來說,談何容易。
沈默停頓了一會,讓謝長生自己煎熬自己的意誌力。泡了杯茶,接著說:“剛才客戶說很難見到艾潔公司銷售人員的影子是什麼意思?”
“我常常去他那啊,每周至少去兩次。”
“每周去兩次,其他時間呢?都在長沙?”
謝長生又低下頭。
“客戶說不知道艾潔公司人員的工作職責是什麼意思?”
“我……可能是嫌我沒怎麼做事吧?”
“你也知道。你說吧,出了這些事,怎麼辦?”
謝長生哀求說:“再給我一個季度的時間,我好好改正?”
“你覺得公司會給你一個季度的時間嗎?”
“老大,家裏正需要錢,等著我每個月工資用。我要是被開除了,就麻煩了。”
“那你為什麼不好好工作,天天往長沙跑去幹什麼?天天在長沙跟付波幹什麼?”
“也沒有幹什麼,就是玩。”
“玩什麼呢?主要在哪裏玩?”
“一般都是在萬代酒店唱歌,就是那樣玩了,找個小姐,玩一個晚上。”
“為什麼老去萬代,付波帶你玩的?”
謝長生好像聽出了希望,說:“是啊,就是付波帶我去玩的,不是他,我怎麼會老在長沙玩。老大,我以後一定好好做。”
“你說付波帶你去玩的?付波還說是你把他帶壞了。聽說你包養了個小姐?”
“沒有沒有啊,誰說的。我隻是常常去找那一個小姐玩。”
“怪了,不是你包養的,難道是他包養的?”
“哦,是他。不過好像也沒有包養,隻是常常玩吧。”
沈默望著他,希望他說得更多。沒想到他說到這裏就打住了,可能謝長生還在工作本身上動腦筋。
“常常玩是個什麼概念,那小姐也願意?我也懷疑,付波沒有這麼多錢去包養一個小姐吧!”
“常常玩,就是每次去都叫她。付波也老把她叫出去玩。我也聽付波說,那個小姐沒花他多少錢。每次那個小姐問他要,他都騙騙她,隻給一點點。”
“哼,你又騙我吧,哪有這麼傻的小姐?我就不信,你不會編個人的名字出來騙我吧?”
謝長生想也沒想地說:“我沒騙你,萬代的98號,叫小紅的。雷壘也知道。”
“騙不騙我不重要。騙公司才重要。聽客戶說,你借了他五千塊錢。還有,幫他到超市去對賬,有賬款沒結算。不知道公司不允許這樣的行為嗎?說嚴重點,在金錢上說不清楚,公司可以隨時開除你?”
“我馬上還他,行不行,再給個機會。”
“你還有機會嗎?”從包裏又拿出一遝發票,並一張報表,“你來看,這是你上個月給公司報銷的宴請、出差費用。看這張發票,你到網上去查查,是不是假的?這張表上,記錄了你這個季度公司撥下來的專款促銷,我剛才在客戶的陪同下,都去檢查過了。沒有一家執行。這些錢,可都是打在你賬上了,去哪了?”
謝長生汗水滴下,說:“這個,我把錢退給公司行不行?”
沈默狠下心腸,追殺到底:“退給公司怎麼跟公司說,說你以前貪汙,現在把錢吐出來?讓公司開除你,把你的大名在行業裏公布出去,你以後還有的混嗎?我聽說公司處理這些人都挺狠的。有些人比較自覺,提前自動申請辭職,保住名聲,上級還可以幫忙給他點補償。有些人負隅頑抗,什麼都沒有了,名氣也臭了。這些你可聽過?”
謝長生木訥地看著沈默,意誌力在一輪一輪的攻擊下崩潰,好一會兒說:“我主動申請辭職,老大你能不能也幫忙給我點補償?”
沈默看著他低垂著頭,一邊罵其草包,一邊說:“畢竟為艾潔奉獻了好幾年,我會想辦法,從工資或者行政費用上補償你一點。這些東西,我還得想辦法給你擦屁股。”沈默指指那一堆發票與報表。給楊燕打個電話說:“謝長生現在申請辭職,你現在把他在公司的賬務,文件清理一下,公司配備的筆記本電腦,要收回。”最後對謝長生說,“你現在就回去,今天晚上把辭職申請交上來。明天楊燕會給你辦手續。”
謝長生站起來,低著腦袋,輕輕地開門,沉重地邁著步子出去了。包,從進門一直到出門,都在背上安靜地躺著。其實也隻有包才知道,謝長生從接到沈默電話後,從長沙趕到衡陽,幾個小時,它都沒有被取下過。
終於解決了一個,沈默想,還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