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救,見今師傅已經不在,樓昨彼時能活下來已是極慶幸,縱然那時他舍命救我想必也不過無用,舊燭山下被封印這萬萬年的戾氣實在太過強大。
這麼一通想下來我已有些混亂,每日席卷的困乏此際又蔓延而來。
木陽每日都會來同我說話,我雖回應不了他,卻也從此際中清明過來。大抵,大抵我是真的沒有死的。
雖不曉得在那時情境下我竟如何還能保全一條命,但這麼個結果,已是叫我情緒激動了。
從木陽每次說話的內容中,我漸漸明白過來一些事情。我昏睡之時,在外看來,我是昏睡的,然在我神識清醒之時,在他們看來,我卻還是昏睡著的。我雖聽得著他們的聲音,卻始終回答不了隻言片語。
而木陽每日來同我說話,便少不得要加上一串時間,比是今日,他同我說,今日是我昏睡的九百五十三天,而待我下次清醒之時,那串日子便直接會跳至很長一段時間隔閡,比是一千零三百天。
原本我以為大抵是木陽來之時我在沉睡,正巧錯過了他的這些個自言自語,而後有一天,木陽又似自言自語同我說話,正巧叫我聽著他一番話,極關重要的一番話。
如今我所處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離淮宮。
從前我因著凡界那一世的雲玦受了愛慕著樓昨的耿樂一刀,師傅將我提回離淮宮這梨花之中修養,便對著離淮宮中的梨花又是另有了一番認知的。這梨花之中各自沾了師傅的仙修,療養致傷是極好的。
而這些梨花正午之時吐納靈犀最為繁盛,我這具破敗身子隻得在這梨花靈犀最為繁盛之時,才得以能醒來一絲神識,隻是這幾率極小,他便總挑了正午來同我說話,望著我若聽得了他的話,可早些醒來同他說話。
隻是我雖偶爾間能恢複些神識,卻也終究沒有太多強大氣力醒轉過來。
隻是近日叫我得了一絲發現,便是我昏睡的時間已愈來愈短,從此前的幾百天再到後來的一百來天逐步減少。
這叫我很是興奮。
從木陽斷斷續續的話中,我大抵已掐算得出我已昏睡一百多年,一百多年對於神仙而言,算不得多,但其實也已不少。
再次昏睡之時,我隻覺得,這一覺,似乎很長。
再次醒轉之時,眼前迷迷蒙蒙的灰暗漸漸有光亮透進來,許久不曾見光的眼瞧見這些耀眼光澤,便免不得要躲閃,卻是躲閃之間,一個人影擋住那道刺目光線,我順著他衣襟向上而望,他在光華之中,眼神灼灼,卻隻輕輕淺淺朝我淡淡一笑,此前清冽剛毅之間,多了幾分溫和柔煦。
我覺著現下當真進步不少,這一覺醒來我竟已能視物,這著實是個進步,還未待我感慨深刻,一個人影便已躥進我的懷中。我眯了眯眼,竟是連觸覺也恢複了。
懷中的娃娃開始嗚咽,“阿娘,阿娘……真的是你麼阿娘,你終於醒了……”
再對上麵前一雙幽深黑曜的眼眸之時,我終是不可置信地愣了愣。
一時竟已不曉得該說些什麼,醒來這麼一個事實的衝擊將我一番理智衝刷幹淨。我望著那雙眼,那雙眼也望著我。
內心已是洶湧,我覺著樓昨見今還能這般沉得住氣地同我對視委實叫我有些悵然,我朝他眨眨眼,“什麼人?”
懷中嗚咽的模樣雙手一僵,顫顫巍巍從我懷中探出臉來,不可置信道:“阿娘……”
我順勢摸了把他的玄狸耳,卻不言語。
墨袍長衫的人起初也不過微微晃神稍許,而後便又淡淡笑開,從我懷中拉過木陽,輕輕道:“不怕,你阿娘不過睡地長久些腦袋有些睡傻,過些時日便好了。”
我額角微微一抽。
他又繼續循循善誘道:“切不可同你阿娘學習,腦袋若是睡傻了,這便是個很嚴重的事情。”
他雖麵容清冷,此間極致風華卻是萬千。
他誘完木陽,便又清冽溫煦一笑,朝我道:“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娘子。”
又將木陽抱起,依舊從容清冽:“這是我們的孩子。”
☆、番外戍久明窗霽
碧海青天昭昭。他一襲紫影風流盛名。
壁海九位太子,他頂了最好的那張皮囊。紫發妖異,唇狹魅然。彼時三十六天神女仙娥沒曾有哪個逃得過他這般姿態。
仙途漫渺,若不曉得如何取樂,便徒堪這一身風流。
紅塵十丈軟紅其實不過爾爾,他遊弋其中,不過為找幾絲樂趣。
卻不知,有些樂趣,是碰不得的樂趣。
他一世輕佻放浪,卻不知魔族那女子情深摯意,徒惹一身情傷後便就這般睡了過去,至此放浪形骸需得收斂,得了一場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