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良父子被帶到李顯奎的造反隊總部。李顯奎的造反隊總部設在一幢單門獨院的兩層樓。這幢小樓原來是供銷社的辦公樓。鎮供銷社後來造了新的辦公、商業綜合樓後,這幢小樓便一直空著。所以,便給李顯奎搶先一步占領了。
其實,占領這幢小樓很容易。當時根本沒費什麼周折,一點也不驚心動魄,更沒有冒著槍林彈雨。李顯奎隻是帶了幾個人,將做好的木牌牌朝大門口的門柱上一掛,再舉起榔頭輕輕朝掛著的門鎖上一砸,“啪嗒”一聲,便大功告成了。
現在的小樓自從被李顯奎他們占了後,便舊貌換新顏了。門口的木牌上寫著:梅花洲鎮炮打司令部戰鬥隊,很是威風。
這是李顯奎在正式舉起造反大旗前,偷偷地去縣城學來的。長河縣城有個“炮打司令部指揮部”,李顯奎一看招牌便覺得十分投緣,造反便要有造反的氣勢!文縐縐的,像梅花洲中學的那般搞法,怎麼成!“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呢!”用炮打是最解氣了,氣派也大!李顯奎便投身於縣城的“炮打司令部指揮部”門下,得了一個牌牌來。也算與縣城有了勾連,造起反來,便更加地名正言順了。
院子裏麵也已被收拾幹淨,綠影遮掩,很是幽靜。小樓正前一條通道直通大門。通道的兩側是兩個大大的花圃,栽著月季和玫瑰。花圃中的桂花樹上爬滿了鶯蘿的藤蔓。一朵朵小小的喇叭花沿藤競相開放,很文靜靦腆。玫瑰花已謝。月季花卻次第開著,顏色大紅,也是濃烈。在滿目的綠色中分外醒目。
樓前有一塊空地,用鵝卵石鋪就。空地寬與小樓同,五六米的進深。小樓的大門開在中間。中走廊上二樓的旋轉大木梯,正對著小樓的大門。李顯奎的辦公室便在二樓的最東麵。南麵是他的辦公室,隔著走廊的北邊這一間便是他的臨時臥室。
李顯奎的辦公室和臥室,平時總是關上的。其他的辦公室便一律敞開。底樓的西邊幾間,用作關押需要進行專政的人員的。東邊的大間,造反派們正忙忙碌碌地進出著,地上鋪著紙,正寫著大橫幅。貼在牆上的紅紅綠綠標語是用毛筆寫的,李顯奎還特意請來了一位老先生,讓他一直無休止地寫。未寫的紙疊在他的左側,高高的;已寫的紙攤在他的右側,一寫好便被取走。梅花洲沿街的商鋪和圍牆壁上,因此便貼上了許許多多紅紅綠綠的斜豎著的標語。標語的末尾,無一例外地戳著一個很醒目的、大大的驚歎號。
王世良父子被帶來後,分別關押在底樓西側的兩個房間中,各有兩個民兵把守著。房間裏各有一張桌子和一隻凳子。王世良和王家祥都坐在凳子上,朝桌子上攤著的一張白紙和一支筆發愣。造反派們讓他們自己寫交待材料。他們還不知道要交待些什麼。
王世良斜背著挎包,神情也算鎮定。王家祥便不行了,神情很是慌亂,兩隻眼睛不斷地四處瞄著。身子又不由自主地簌簌發抖,像是發熱打擺子一般。他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怎麼把他也抓來了!
萬小春離開家後,先是漫無目的地走著。後來,便不由自主地去了炮打司令部戰鬥隊總部。造反派們見她也是不怪,因為萬小春本身便是他們其中的一員嘛。但卻也不瞧她一眼,自顧自地忙著。萬小春便上樓敲響了李顯奎辦公室的門。門並沒有鎖上,應聲自開。
李顯奎正坐在高背椅上,把兩隻腳架在桌子上,斜著眼睛看她。萬小春的臉微微一紅,臉上有些局促,喃喃問道:
“你怎麼把他也找來了?
“怎麼,心疼了?”李顯奎揶揄地看著她。
萬小春慌忙將身後的門鎖上,說道:“這是讓我難堪呢!”
“你難堪什麼!”李顯奎朝她乜了一眼,說道,“我一見他便來氣!我要狠狠地整他一下,讓他今後在我麵前服服帖帖的,什麼話也不敢說,什麼屁也不敢放!”
“他又沒有招惹過你,而且我……”萬小春的臉上又是一紅。
“他敢招惹我嗎?量他也不敢!我要讓他做著烏龜也縮著頭!”李顯奎笑道。
“你想幹什麼?”萬小春吃驚地問道。
“今天晚上,我便在你的家中,讓他給我鋪床!”李顯奎惡狠狠地說道。
萬小春的脖子也紅了,結結巴巴地說道:“你……要當……當著他……他的麵?”
“是啊!”李顯奎無賴地笑道,“這樣才刺激呢!今後,我也不必再偷偷摸摸了。”
“在我家?”萬小春驚慌地說道,“這不行,絕對不行!我女兒看見怎麼辦?你是要逼我死嗎?”
“反正你家裏的這張床,我肯定要躺上一夜!”李顯奎已是一副潑皮的樣子,“至於怎麼安排,那是你的事!”
“我娘家的床,不就是我的床嗎!”萬小春建議道。
“那是不同的,”李顯奎笑道,“也許在你家裏的床上,味道會更好些!”笑容很是淫蕩。
萬小春的臉再次紅了起來。她看了李顯奎一眼,說道:“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放過他吧!不然今後,我怎麼做人呢!”
“如果你也不同意,那我就天天將他也拉來批鬥,”李顯奎惡狠狠地說,“一直到他自己來求你為止!”
“讓他在這裏給你鋪床吧!”萬小春求道,“好歹也給他在外人麵前留些麵子!”
李顯奎朝萬小春看看,心裏也覺得一下子不要逼人太過,再說,日後要找機會,還有的是,隨便把王家祥抓來便是!便笑道:
“今天看在你的麵子上,等待會兒批鬥完了後,便讓他在這裏為我鋪床吧!現在,讓我好好休息一下。你也回去洗洗幹淨!不過,我可關照你,從今以後,再不允許他上你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