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
在紙上用鉛筆一筆一劃工整地寫出那個猶如禁忌的名字,她怔怔地凝視了半晌,才輕歎著用橡皮擦擦去。
潔白的筆記本上,那個名字已經被擦去,就如他仿佛從未在世間出現過。
可是那頁紙卻回不到最初的光滑潔淨了。就算恍一眼掃過去什麼也沒有,但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已經被鉛筆狠狠地劃下了兩個字。一個名字。
呂布。
一下子把鉛筆扔開,林芷朝後倚在椅背上,抬頭就看見牆上窗邊掛的同心結。
記憶被拉回很久很久以前,那段她記憶中最溫暖的時光。
那時她還是個綁著羊角辮,不知天高地厚喜歡上樹掏鳥蛋下河捉魚蝦的皮丫頭,那個人卻是喜歡安靜地看著遠處發呆,偶爾活力時都隻是按他義父的吩咐練武打拳。
每次爬上了樹,手中還捧著鳥蛋,她的目光卻是被那連練武都透出一股安靜勁的男孩給吸引,然後每次都看他看得投入,最後被父親揮著竹竿趕下樹。
然而無論父親罰她跪了多久的搓衣板,罰她抄了多少她最討厭的課文,下一次男孩練武時,她還是會義無反顧地爬上樹裝作掏鳥蛋,然後偷偷注視他。
後來上了學,她驚喜地發現男孩竟然是和她同班。
於是她也知道了他的名字。
呂布。字奉先。
因為從不知天高地厚,所以她也毫無女孩的矜持,班裏換座位時,用一個蘋果賄賂排座位的班長,然後坐到了他的旁邊。並且仿佛他的影子一般,上課下課上學放學都緊緊跟著他,毫不在乎別人怎麼說。
“你跟著我幹嘛?”安靜的小男孩也受不了整日被別人指指點點。
雖然她是個皮丫頭,雖然她可以毫不在乎地跟著他,但是她依舊是個女孩,無法大咧咧地告訴他說我喜歡你。
於是她低頭,心裏湧起一陣尷尬和害羞。
“那我走了。”
她抬頭,就見他已經走遠了。於是連忙趕上去,同時手在衣兜裏掏出一個同心結,那是她在家裏無意間找到好奇就揣身上的。
“我隻是想送你一樣東西。”
把同心結塞進他懷裏,然後她就逃了。
皮丫頭也有害羞的時候。
後來在學校再遇他時,彼此都沒有談起那個同心結,隻是仿佛妥協了般,他默認了她整天跟在他身後。
林芷起身,伸手輕輕撫摸同心結的流蘇,眼眸裏再次充滿了水霧。
死勁眨眼,她想把淚水逼退回去。在終於恢複正常,確定不會再落淚後,林芷才離開自己的臥室。
家裏父親正在興致勃勃地和大叔二叔討論那個名滿天下的曹操,最後拍板定下一起去投靠曹操。
“若是曹操知道你們曾是董卓手下,他還會收嗎?”林芷在旁邊聽了半晌,最後冷冷地諷刺。
剛剛還說得興致勃勃的幾個大男子臉色尷尬起來,因為董卓已經被免職的林韋訥訥,“董卓和他義子已經屬於過去了,現在是三分天下,曹大人正是求賢若渴的時候,想必……是不會介意那一點汙點的。”
拳頭握緊,她努力壓抑自己的怒火和鄙視,轉身出了這個讓她覺得惡心的地方。
“我是寧死,也不會去趴在曹操腳下,求他收留的。”
迎麵吹來了涼涼的夏風,林芷就覺得自己麵上一陣冰涼。伸手一摸才知道,自己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眼淚。
她始終記得,去年夏天,當那個別人覺得大快人心她卻如墜冰窟的消息傳到涼州後,自己是如何崩潰的。
他說過要讓她在涼州等他,說他完成義父給的最後一個任務,就回來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