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看不到你的心。”
八皇子漸漸就失去了淡笑,雙眼深沉地盯向了他的父皇。
“朕看不到你的心。”皇帝又重複了一次。他瞧向自己兒子的眼睛,那雙眼睛,就如他從小看到大的那樣,深入進去,瞧不見一丁點情感。皇帝不再講什麼了,而是沉默片刻,後道:“你母後最疼你,自你打小起就讚你知禮懂事,而你確實孝順聽話,你母後去世後,也常進宮去那園子追思你母後。不過,那是做給朕看的吧!”
八皇子麵無表情地沉默。
皇帝輕笑了起來:“若讓你這小子得勢,朕想啊,這天下大概要大亂了,凡事全憑你喜好,想如何就如何。比如說……和瓦刺聯手……”
八皇子打斷皇帝的話,道:“父皇,你想多了。兒臣並沒有和瓦刺聯手。”
“是嗎?”皇帝道,“那麼四年前圍場春獵發生的事你如何解釋?”
八皇子道:“不是兒臣做的。父皇莫要憑空猜想就把一切都怪罪到兒臣身上。”
皇帝輕笑:“倒是朕怪錯你了?但你助老五在南疆擴張勢力總歸不是朕胡亂猜測的吧?你這小子,演的一出好戲,這麼多年,朕都被你騙過去了。”
八皇子這個時候,才又露出那種淡然的笑容:“父皇抬舉兒臣了。這麼多年來,不是一直沒能讓父皇對兒子有所改觀嗎?兒臣還不是一直被父皇忽視,冷漠?”
皇帝說道:“你這是怨恨朕了?”
“沒有,”八皇子嘴角笑容不變,“誠如父皇所言,兒臣沒有心。沒有心的人怎麼會有怨恨?隻不過覺得沒有達到既定目標,頗有點無趣罷了。”
“是麼?”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下來就不再說什麼了。好久,他道:“朕乏了,你下去吧!”這說著,未待八皇子有什麼反應,他又對邊上的李公公道,“傳令下去,給八皇子在朕的附近弄間屋子,讓八皇子陪朕走完這段路吧!”
“是……”李公公的聲音略微哽咽,低頭應下,就出去了。
八皇子站了起來:“父皇,那兒臣先下去了。”似乎對皇帝的安排再無什麼不滿。
皇帝點了點頭。
八皇子退下。
當日,八皇子就在乾清宮住下了。
江橋得悉,訝然了一下,繼而就明白了。他心念祖父最後還為他著想,這心中更是難受了。柳雁飛好一番勸。
而在八皇子被皇帝扣押的當日,一直把寶壓在八皇子身上的丁貴妃一屁股跌坐到了椅子上。“這是沒希望了?”她自語道。其實她並沒有什麼野心,畢竟她知道自己兒子才排位第十六,皇位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根本就輪不到她兒子。她隻是希望能夠在老皇帝死去之後,她的兒子可以封得一塊物產豐富的寶地,做得個逍遙自在的國中之王。
大楚沒有皇子離京得封地的慣例。隻有奪儲君之位失敗的五皇子是個例外。但這個例外說是給了他一塊封地,實則相當於發配邊疆,南疆荒蠻,且五皇子去了之後,皇帝嚴令禁止他幹涉那邊的政務——當然了,最終五皇子脫離皇帝的控製,自己全權接管了南疆,並發展壯大,這全是意料之外的。
丁貴妃知曉自己得罪之人眾多,她害怕在老皇帝逝世後,自己成為眾矢之的,因此,在得知五皇子脫離了老皇帝控製之後,就萌生了一種為兒子爭塊封地的想法。妄圖在老皇帝死後,自己能夠去往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逍遙自在。
八皇子給了她這個承諾。
不過,早在她發現八皇子事事隱瞞她的時候,她就有點信不過八皇子了。但是畢竟自己為他做過的事太多,早已是同一條線上的蚱蜢,她怎可能背叛八皇子,把什麼都跟老皇帝去講?而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其實一切早被老皇帝看在眼裏了。
丁貴妃心亂,不過還是給自己一個安慰:“罷了,大不了就在京城足不出戶!兒子自建府邸,也已成婚,有朝廷固定的俸銀,就算光華不再,但兒子好歹也是堂堂十六皇子,皇室的骨肉,這日子差不到哪兒去的!”這般想著,她才漸漸心下安定了許多。
時間漸逝,老皇帝終於快不行了。期間,老皇帝除了時不時把八皇子叫過去,讓他陪著他外,基本不見其他人。甚至連他最寵愛的丁貴妃都見不得他一麵。
卻是在老皇帝出的氣多,進的氣少的那一夜,柳雁飛收到了八皇子派人送過來的一個東西。
其時江橋已經去了老皇帝那裏,柳雁飛呆在景陽宮中時刻待命。
她莫名地把來人送來的小包裹打開,卻發現裏邊居然是一枚玉佩。看著這枚玉佩,柳雁飛腦袋裏立時“轟隆”地一響。
這是一枚極為簡陋粗糙的玉佩,打磨雕刻都很一般,玉質自然也不怎樣。但柳雁飛卻對它極為熟悉,因為這枚玉佩,是十年前,在邊關的時候,石澈一夥人一起為她弄來的生辰禮物。北疆並不出產玉石,並且因為常年戰亂,像玉佩這樣隻做裝飾的東西自然就頗為罕見。柳雁飛當年身穿男裝,天天和兄弟們一同出入,到她生辰的時候,幾位兄弟就一齊為她弄來了這枚在北疆邊關戰地比較難弄到的玉佩。據說,大部分的銀錢還是石澈出的。可惜,這枚玉佩不過佩戴了半個月,就在一次反攻城的戰役中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