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縝幫他開了車門,又低頭給他解了安全帶,看他呆愣的樣子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發什麼呆呢,下車見外婆去了。”
賀憶這才下車跟著男人往裏麵走,或許是近鄉情怯,他小心翼翼地握著他爸爸的手,生怕走丟了。
剛走到大門,裏麵有人出來,一見到他們就麵露喜色,往裏麵用方言喊了一聲什麼,然後就用著帶地方口音的普通話把他們迎了進去。
見那人要拍拍他的頭,賀憶下意識就要躲,他完全不記得這是誰了。對方也不尷尬,笑著說老幺都長這麼大了啊。
老幺是賀憶在這裏時外婆家的人對他的稱呼,因為他1媽媽是外婆最小的女兒,她上麵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賀憶就是他們家最小的孩子,外婆就幹脆喊他老幺了。
然後他看到一個中年男人帶著一個整得人模人樣的青年和一個長得比他大幾歲的大姑娘走了出來,見到他們臉上笑得又卑謙又熱情,讓賀憶覺得怪怪的。
賀縝拉了拉賀憶的手,示意他問好,自己也對那男人喊了一聲大哥。賀憶不情不願地喊了聲舅舅,又躲到賀縝身後去了。
賀憶他舅舅聽到他們喊他,臉上又驚又喜,連忙說路途辛苦了,讓他身邊的孩子喊了姨夫又打發去端茶倒水了。
舅舅請他們到大廳的雕花八仙桌上坐——這個村子還保留著類似古代的上位傳統,貴客和長輩是要坐在上麵的。那張桌子上麵貼著紅紙和紅綢花,明天估計要拜堂用。賀憶小時候能參加的婚禮有限,所以每次都很好奇地擠到最前麵看別人拜堂,沒想到幾年過去了這裏還保留著這種風俗,讓他不由得期待起來。
賀縝坐上去,把不知所措的賀憶帶到身邊坐下,椅子很大,坐兩個人不成問題。然後他就和賀憶的舅舅聊了起來。
從他們的聊天中賀憶知道了一些事,當年把賀憶接走後,賀爺爺為了報答他母親和外婆家的生養之恩,讓賀縝給了他們一筆錢,於是才建起了這棟房子,賀縝後來又幫他們在鎮上開了家小超市,由他舅舅和舅媽經營。他大姨家在村裏也辦了個手工場,當起了老板,生產的東西都是直接送到賀縝公司旗下的產業裏,家裏那對龍鳳胎也爭氣地考了大學,賀縝還給他們一人一筆錢。表哥高中畢業後沒繼續讀書了,賀縝看他學曆不夠就沒把他安排到公司裏,隻給他在市裏開了家飯店,表姐現在還在讀高三,也是靠賀縝的關係進的市重點,而且承諾如果考得好大學畢業後就分配到底下的公司做事。這讓賀憶有種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感覺,讓他不得不佩服他爸的大方。
他舅舅跟他爸說話時的語氣也沒賀憶印象中那麼粗魯了,帶著點小心翼翼,他們年齡隻相差了差不多十歲,但看起來足足像差了二十歲。他還看到上來倒茶的表姐在看向他爸時不自然的紅暈——頓時他自豪感十足,就差沒大聲炫耀我爸爸比你爸爸厲害了。
像是要在眾人麵前表現父子情深一樣,賀憶十分粘著賀縝,也不把前幾天發生的尷尬事情放在心上了,賀縝看出他的驕傲心理,也就著他上演一出父慈子孝的戲,喝個茶都要給他吹涼,讓賀憶好不得意。﹌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一會他舅媽就帶著他外婆下來了,他外婆年近七十歲,花白的齊肩短發上別著一個紅色的發卡,穿著花色的衫子,她已經有點老年癡呆了,不過見到賀憶還破天荒地喊得出他的小名。這讓在場的人都很驚訝
賀憶就算嘴上再怎麼說討厭外婆一家子,見到曾經硬朗的老人突然變成現在吐字不清的摸樣,還記得喊他老幺,頓時紅了眼睛,其實外婆也沒有那麼討厭的,雖然也會打他,雖然也要他做農活,但是每次趕集她都會偷偷地給他買一兩塊糖,被舅舅打得動不了的時候也是她來給他上藥,母親去世那天外婆抱著他偷偷地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