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望進她深褐眼眸,嘴角漾開一抹淺淺微笑。「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定常對我而言,不隻是一起長大的鄰居,不隻是無話不談的朋友,也不隻是心意相通的姐妹,而是我渴望,能與她相知相守,永不分離的心上人。」
心上人,這說法雖然過時,但除卻這三個字,她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詞彙來形容定常在她心中的地位。
頭一遭聽她如此剖析自己的心意,定常既驚又喜,感動萬分的同時更是萬分激動,要不是礙於兩家媽媽在場,她幾乎要克製不住自己,差點伸臂將她抱進懷裏。「我、我也是!」定常說得既肯定又響亮,「我要跟左思在一起,一輩子!」
兩個娃娃眼中有著同樣的固執,即便語氣一柔一剛,說出口的話也同樣是不容打折的斬釘截鐵。
兩家媽媽互看一眼,交流的眼神裏有無奈、有掙紮。
「你們還小,感情的事並不是現在兩情相悅,就永遠都不會改變的。」左媽苦口婆心:「路還很長,我們怎能坐視你們放著康莊大道不走,偏偏選上一條荊棘遍布的石子路?以後,你們很可能要麵對很多人異樣的眼光、不懷好意的批評,這一點,你們可有想過?」
「我不在乎!」定常衝口道。
「你本來就任性,神經又大條,沒人擔心你在不在乎。」韓媽吐她槽。「我們擔心的是小思!」
「我會保護她的。」定常趕緊宣示。
韓媽橫她一眼,「你有本事時時刻刻跟在小思身邊嗎?」
定常頓時語塞。
「思思,媽媽希望你好好想清楚,定常直腸子,很多事情她隻顧得著眼前,而你不同。」捕捉到左思眸心一閃即逝的慚愧,左媽見縫插針。「你思慮周延,想得多又看得遠,能不能及時懸崖勒馬,就靠你了!」
「……」左思咬緊唇瓣。
她心中有愧,原因無他,為的就是左媽口中的「想得多」。
與定常交往以後,在旁人麵前,她總會刻意與定常拉開距離,深怕自己會在無意間泄露出對定常的情深意濃,進而惹來流言蜚語。定常曉得她的顧慮,雖然不曾說過什麼,但她知道,每當她瞻前顧後時,定常心裏並不好受。
「你也算是定常的姐姐,自然要多擔待些。」見左思低頭不語,以為自己的勸說生效,左媽乘勝追擊。「其實女孩子感情好,有時候是會好到產生錯覺,以為自己對姐妹淘動了情的,所在多有。畢竟喜好相同,說話又投機,就算是男朋友或丈夫,也不見得比她更了解你。可是愛情不是友情,更不是親情,你們兩個正值情竇初開的年紀,對愛情有憧憬很正常,就算是一時混淆,也不會有人怪你們的。」
定常聽著,一雙劍眉愈蹙愈緊,暗自咬住的牙關間,凝聚的全是不能苟同的怒火熊熊。
她們憑什麼認為她和左思隻是一時搞錯?!她又不是笨蛋,怎會弄不清楚愛情和友情?友情是像她和左老麼,她可以跟他毫無顧忌地打屁說笑,就算心情不好互罵互砍,彼此有難時,還是會挺身而出,兩肋插刀在所不惜。可她對左思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左思笑的時候,她也會不由自主地跟著笑;左思哭了,她的心會跟著糾結,即便連哄帶騙,也要止住那揪心的淚水;左思發愁,她便恨不得能上天下海摘星星撈月亮,就隻為博佳人展顏一笑……
如果這還隻能算是友情,那麼她真的要懷疑,究竟要到什麼樣的地步才算得上是愛情?
「……為什麼四哥可以,就我不行?」忿忿不平的字句自咬緊的牙縫間問出。
聽定常沒頭沒腦地突然扯上韓家老四,韓媽、左媽有些反應不過來,臉上出現和左思一樣的困惑。
「怎麼突然提到你四哥——啊!」話還沒問完,韓媽脫口便是一聲驚呼,想起她們兩家家長私下的默契。
左媽見她恍然大悟的表情,腦筋一轉,跟著也想起這私下的約定。
在場唯一不曉得來龍去脈的左思蛾眉輕蹙,隱約意識到定常問出口的事,應該與她有關。
定常猛地抬起頭來,深褐雙眸因壓抑已久的委屈而泛紅,「就因為我是女孩,所以你們就可以剝奪我和左思在一起的機會嗎?性別又不是我能決定的,這對我不公平。」
何曾見過向來倔強的定常出現如此脆弱的表情,韓媽和左媽心中俱是一震,半晌說不出話來。
左思心頭揪緊,試圖透過兩人交握的手,安撫定常激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