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涼三百四十二年,冬。
是夜,萬物凋敝,放眼望去,整個大涼皇宮隻白茫茫的一片。
紛紛揚揚的雪落在冷宮的青石瓦上,分外淒寒。
冷宮,多少三宮六院的粉黛在此香消玉殞。於這高牆之內的深宮女子而言,進了冷宮,便是半個身子入了地獄,難有重見天日的運數。
濕冷的房間裏飄出一股濃烈的黴味,屋子的一麵牆上開了一方小小的天窗,微弱的光芒從天窗穿透而來,驅散了一方晦暗。
屋子的一角,坐著一個女人。女人發絲淩亂,因為很久沒有打理,原本柔順烏黑的頭發已經發幹、發黃,糾纏在一起,凝成一塊一塊的結,變為供養這牢獄中虱子的溫床。
女人的雙腿已經被砍了去,傷口因為沒有得到處理,已經發臭、流膿,甚至還長了蛆蟲。偶有饑餓的老鼠經過,便會被這腐肉的氣味吸引過來,齧咬女人的血肉。
女人無法反抗,她的雙手被禁錮在冰冷的石牆上,雙腿被砍去,縱然身下其痛難耐,也隻能無奈地忍受。
事實上,女人也並沒有反抗的意思,她雙目空洞,呆呆地望著那天窗,房間中僅有的光亮也無法照亮她的眸子,仿若黑洞一般,吞噬了所有的光明。麵對這一切,她早已經習以為常。
“娘娘,您慢點。”屋外,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緊接著,房屋的門被打開了。
一隻發著暖黃色光芒的燈籠首先探了進來,緊接著出現的便是一位傾城絕色的美人。她身披明黃鳳帔,頭戴九尾鳳簪,端的是風光無限,絕世無雙。這便是當朝皇後——君見月。
“娘娘,就在此處吧,再往裏怕是要驚擾了娘娘的鳳體。”她身邊的大宮女初雲道。
“無妨。”君見月不顧周遭令人作嘔的味道,仍舊朝著女人的的方向走去。
女人的麵前忽然亮起一團暖黃的光,將她原本掩映在黑暗中的臉龐照亮。
那是怎樣一張臉啊!
那臉臃腫不堪,臉上膿水橫流,簡直堪用上“扭曲”二字。
君見月見此情景,目光陰鷙,陰惻惻地笑了一聲:“七妹妹,別來無恙?”
“……”君見雲動了動眼珠,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七妹妹,怎麼不說話?”君見月狀若疑惑地看了女子一眼,又道“哦,本宮倒是忘記了,妹妹的舌頭已經被生生地拉斷了,又怎能說言呢?”
君見雲的眼珠不動了,隻是呆呆地定格在某處,眼中毫無生機。
“看來這世上似乎已經沒有值得妹妹高興的事了呢。怎麼辦呢,今日本宮本是想告訴妹妹一個好消息的。”她頓了頓,“你我本姐妹一場,如今妹妹身陷冷宮,難知宮外之事,身為姐姐,自當向你述說一二。”
“你那朝思暮想的蕭郎,如今官拜三品詹士。妹妹你說,這算不算是好消息?”
君見雲的瞳孔驀的放大。
蕭郎!蕭洛清!
她曾心心念念的情郎。為了保他一家,不惜聽從嫡母之命,替自家這位三妹妹嫁給周王的蕭洛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