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礙。

“沒想到姑娘也是愛酒之人,知己,知己啊~”尹千觴品著那他出力扛來的醉稠青。

“酒多為糧食釀造,我這便當是吃了幾口糧食又何妨,”亦悅舉著酒杯輕笑,柔和的眉眼之間在此時也透露著幾分豪爽,“你的名兒,可不是本名吧?”

“……”尹千觴灌了口酒,沉下眼笑笑,憶起當年歐陽少恭給他起名的模樣,“別人給我起的。”

亦悅見他回憶之時,神色便柔情幾些,就知道是何原因,不禁調侃道,“既有佳人相伴,你跑到這偏僻地方來吃酒是做什麼?”

尹千觴也不介意,笑著搖搖頭,略帶微醺,“是個男人。”

這樣的事情自古而來說多不常見,卻也不少,那些個餘桃之愛,抱背之歡倒是被稱為雅事而流傳,亦悅亦是自書中讀過,沒有半點排斥,反而頗有興趣,便問,“是個怎麼樣的人?”

“嗯……倒是沒有總結過,”尹千觴轉著手裏的酒杯,“有苦不言,藏得很深,旁人看來總是如沐春風,卻又難以親近。”

“我以為,倒未必是藏得深,”聽到這處,亦悅卻斂起了笑,“你如果給予一個人痛苦,便停在他能承受範圍之內,如若超越了極限,他所表現出來的反而是一種超然,反而會令你覺得冷漠到毛骨悚然。”

“……超過了,反而不痛苦了?”尹千觴有些不解。

亦悅搖搖頭,“不,隻是痛苦太深,常人沒有能力理解,而他也不知如何表達,隻能堆在心裏,沉澱的久了會令他變得極端甚至矛盾……如果爆發,覆了這乾坤也說不定呢。”

二十歲卻能講出這番話來,令尹千觴不禁想,莫非這姑娘亦是經曆過什麼劫難,才能如此沉斂?定了定神再又倒了酒,“唉,不提這不提這,怨我掃興了,喝酒,喝酒~”

在那小鎮尹千觴盤桓時間並不長,總覺壓抑,看到那女媧石像更是一陣頭疼,一股腦的東西是將要想起來卻又想不起來令人煩躁,便打算辭別亦悅,不作停留。

臨別之際,亦悅贈了尹千觴一枚小核桃大小的青銅鈴鐺,以紅繩係著,那鈴鐺裏填了醒腦的香料,不會響,算作餞別之禮。尹千觴自然不是扭捏之人,便謝過收下,同那墜子係在一起。

南疆邊界之行,雖沒有憶起什麼,卻了解不少自己不曾知曉或是忘記了的東西。而後尹千觴再進賭場,竟是逢賭必贏,全當走這一遭換了一身運氣。天天有酒喝的瀟灑逐漸讓他本有些興起想找找回憶的想法又拋到腦後。

行到江南一帶,尹千觴的盤纏便因盡挑揀好酒而耗盡,連要本錢的賭場也進不了,隻得重操舊業,當當神棍道人,一通忽悠拿些小錢,懶得去賭,便在酒樓樂坊,聽聽琴喝喝酒。隻是那些個琴曲,就像過去下山來一樣,怎麼聽都不是個滋味兒。

那日尹千觴還在客棧臥房,正待下樓買酒,便聽窗邊一聲鳥鳴,轉頭看去,卻是一隻金色的小鳥,細看去,不正是歐陽少恭用來傳信的符鳥麼,算來又是兩年未見,期間也鮮少聯絡,這番動用符鳥,莫非有要事?

“百裏屠蘇……嗯,怪名字,”尹千觴看著符鳥所化的符信,不禁皺了皺眉,“另一半魂魄便是在這家夥身上……以前從不曾見少恭要我幫忙,怎的這回這麼急切……”本還有些憂心,不過歐陽少恭還是那般設想周全,在信中言到他與寂桐都平安脫離青玉壇,當真讓自己放心。

尹千觴燒了手中的符信,盤算著怎麼接觸那人,看歐陽少恭所言,那少年沉默寡言拒人千裏,不易靠近,那便先給他一個完全不相幹的邋遢印象吧。想罷便收拾著東西,向江都出發。

江南水鄉,魚米豐田,山光水色誘人留戀,若不是記掛著歐陽少恭交代的差事,隻怕尹千觴就將這行程當做遊山玩水了。江都又是江南數一數二的富饒大城,雖說自己到地的時候,那頗有名的“三月三”早就過了,但江都依然是一派琳琅,彰顯著它獨特的風情。

初到江都,尹千觴第一個去的自然是酒館,總說北方好烈酒,南方興甜釀,可這江都的酒卻把酒量一向驚人的尹千觴喝搖搖晃晃,扔下銀子醉醺醺地便晃去了城中的賭坊。

逢賭必贏的確容易招人厭惡,更何況他尹千觴此刻喝得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引得周圍的賭徒一陣眼紅,又見他大手大腳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便起了歹心,也不顧他背上那柄寬闊的重劍,一夥人便圍了上去。

見被人搭肩,尹千觴轉頭一笑,這情形何其眼熟,也不多去爭辯,一把揪過那正準備對自己下手之人的衣領往地上一拽便向外拖,周圍幾人一下子慌了,他也不管,待到院中便一時興起似的臂上用力將那人拎著扔了出去,跟著就聽見遠處一聲悶響。

“哈哈哈——”尹千觴一邊解下腰間的竹酒筒,一邊取下背上的夾鐵,“怎嘛~沒見過逢賭必贏的人,嫉妒啦?”

“你這囂張的外地人,在咱們這兒還想逢賭必贏?!誰信你沒使詐!哥兒幾個上啊,讓他知道知道在咱們這兒撒野的下場!”圍過來的一群人中,略有些頭領模樣的人揚言,揮動著手中的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