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蓋的氣味,而血腥味本就是極容易縈繞在鼻腔周圍的氣味,當真是……有傷在身,而且這傷,不輕。

歐陽少恭停在琴台幾步之外,琴台石地本就冰涼,經風霜打磨更是寒冷徹骨,尹千觴卻又是席地而坐,衣著單薄略有殘破,還帶著幹透了的血跡,可他似是滿不在乎,抬著酒壇仰頭灌酒,身側還擺著什麼東西。

尹千觴擱下酒壇,轉過頭去回望,倒是從少年臉上看見之前從未有過的表情,皺著眉竟是一臉焦急,本來半長的烏發,經一年有餘已是過肩,身姿似是又挺拔不少,臉龐也愈顯成熟,再以少年相稱,看似不妥。

“少恭這麼看我做什麼?難不成我臉上有字?”尹千觴笑得爽朗,隻是這笑比之一年之前,更加慵懶,卻也灑脫幾分。

“……”歐陽少恭見他這般,沒來由地一陣慌張,緩了緩才定下心來,緩緩作揖,話卻仍是說地不妥,“許久不見,天寒地凍……千觴為何來此?”

為何來此……尹千觴歪頭一想,不太受歡迎的樣子,“少恭不歡迎的話,我……”

“不,”歐陽少恭平日裏言語慢條斯理,極少這般急於解釋自己的話,“自是歡迎,在下之意無他,千觴何不留在下層客堂,弟子自會通知於我,琴台位於山巔,風大,”頓了頓,又道,“你……傷勢如何?”

尹千觴笑著擺擺手,“不是什麼大事,斷了幾根肋骨而已,跑來琴台當然有原因,一年未見,準備了點禮物,送與少恭。”說著雙手托起身側之物,遞與歐陽少恭。

這,當真是一年之前那個與自己為敵的巫鹹?起初直覺他雖為媧皇殿的巫祝,心中卻存有異於常人的黑暗與忿懣,有趣至極,且放他生路,任其自生自滅。可不曾想,如今的他確是將追尋自由放縱付諸行動,更有些令人意外之舉,讓人難以猜透。

歐陽少恭略有些愣地抬手接過,物一過手,便知是一張份量不輕的瑤琴,包裹它的稠錦雖沾著些已經變深的血跡,但從紋色看來出自蜀中,樣式華美不普通,而包裹琴的方式又細致厚實,琴身圓潤修長,拿於手中,隱隱能感覺透著莫名的氣息,這琴……當真不凡。

見歐陽少恭眼色流轉,尹千觴想他大概已經知道為何物,便笑道,“少恭不忙的話,彈一曲吧。”

“如此厚禮,先謝過了,”歐陽少恭點點頭,托著瑤琴來到琴台之中,放置好。嚴寒之際,很少來此撫琴,但那基座仍在。他一邊打開那包裹,一邊思索著,千觴的一身傷可和這琴有關?待琴身完全展露出來,歐陽少恭明顯感覺,自己的手竟是一抖,難道……真的是……

梧桐木,灰色漆胎,玄色栗色相間,小牛毛斷紋藏於蛇腹斷紋之中,有如虯龍浮水,金徽玉軫,秀美之極。手撫琴弦,似是能感覺通靈,耳旁隱隱有聲。歐陽少恭發現,自己竟有些不敢將琴身翻轉,去看背麵所刻銘文,隻得勾挑幾下先試試音律。

僅僅幾聲,歐陽少恭便已知道,這琴,正是在琴川縣未能一見的寶琴,大聖遺音。如此大禮,在下又怎能受得起……他沒有多言,依尹千觴的要求彈奏起來。

九德齊聚於七弦之中,音律在歐陽少恭指尖流動,記憶中的那首琴曲緩緩而出。烈風呼嘯,卻也未能對大聖遺音的醇厚音色造成影響。

“護琴隊伍行到琴川之時,在下也在那處,那時的演奏已隻剩九霄環佩,想來,重甲兵當是在廬州遇上了千觴。”歐陽少恭雖有些抑製不住嘴角的弧度,右手撥彈琴弦,左手按弦取音,彈奏瑤琴,心中卻頗為擔心身後之人的傷勢。

尹千觴晃了晃酒壇,已經見底,他放下酒壇,懶懶地伸展著手腳,卻牽扯到渾身傷痛,講話也不那麼利索,“唉……不過……我好像小瞧……那幫吃皇糧的家夥了。”

這話雖說灑脫,卻也聽得出底氣不足,隻怕這傷比想象中還要重,歐陽少恭隨著琴聲抑揚硬是截短了原本很長的琴曲,匆匆落下尾音,站起身來,此刻在他心中,有比這彈琴更重要之事。

“誒,上次這首曲子……好像沒……”尹千觴的話聲音漸弱,歐陽少恭剛回過身來,正瞧見他仰頭倒下,心裏一驚,忙上前拖住他。

懷中之人幾乎麵如死灰,眉頭皺緊。歐陽少恭將他左手翻起,搭上手腕,那隻手冰冷地不像話,脈搏甚微,明明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何以這般逞強?

年紀上,確是歐陽少恭年輕幾歲,兩人身形卻接近相仿,再加上於青玉壇之中,十數年的修行,他內功氣力都算上乘,而尹千觴雖離開一年有餘,這幾月確是消瘦不少,他便也不去顧念太多,將對方抱起,向下層臥房而去。

朔風當頭,僅留瑤琴獨立,餘音縈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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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終於完成了親密接觸第一步,抱抱= = 靠也太慢了吧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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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由心之辯 ...

六。由心之辯

青玉壇丹閣之內,壇主雷嚴背門負手而立,著眼望著丹爐之下青綠色無聲無息的火焰,眼裏略有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