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壇擱在琴台邊沿,他席地而坐,偏頭看去,一架古舊的玄色瑤琴以小案為基座,橫於琴台之上,頗有待人彈奏之意,“剛才,是你在彈琴?”
少年自他身側登上琴台,背向他坐下,撫了撫琴弦,“除卻煉丹習醫修行,也僅此興趣。”
“……少……你,你彈你的就是,我不打擾你。”他吞吐了一下,仍是沒喊出這平日偶然聽到的名字,隻得尷尬地抬起酒壇,飲上幾口。
少年纖長的手指撥弄琴弦,幾個清脆的音律一晃而逝,“怎麼?在下的名字可是令人難以啟齒麼?”這話裏沒有過多情緒,反而帶著笑。
“當然不是!”他急於解釋,倒顯得傻氣,“隻是,隻是突然想起來……我好像忘了自己叫什麼……少恭知道嗎?我以前叫什麼?”
少年笑意正濃,不做回答,手指翻動奏起了瑤琴,一曲《酒狂》,那些隱居山林,彈琴吟詩,借酒佯狂的古早雅事於曲調間流轉,韻律流動,音色孤傲。
他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曲調,除了像是本能一樣仍然存在的一身功夫,他什麼都不記得,過往就算有雅興懂音律,此刻也是茫然。
隻是,這曲調裏掩飾不住的張狂所帶給他的是共鳴,仿佛他的過去一直是陰霾漫天的壓抑和束縛,仿佛隻在這曲調裏品著烈酒他才有性見一見,自由是何模樣。
一曲畢,一壇酒飲盡。
“好酒量,隻是這大傷初愈,還是莫要過量的好。”少年定下還在微顫的琴弦。
“葉雲燒啊……”他砸吧著嘴,回味著那股子烈氣,有如刀鋒割刺著喉頭一路滾下,卻也痛快之極,“你這地方,好東西可真不少。”
“酒窖陳酒不少,若是不棄,便拿去喝吧,飲酒養生,不過切記,不可多飲。”少年緩緩起身,又是自他身側而過,下了琴台準備離開。
“少恭。”他喚了聲,卻也並不是為了叫住對方,隻是這名字,他喜歡得緊。
“何事?”少年轉身,唇邊依舊是一抹淡笑。
“給我起個名字吧。”他爽朗地笑笑,前方的路一下子豁然開朗,他⊙
“醉飲千觴,千觴這名字可好?”少年閉眼一笑。
“……千……觴……千觴……”他念了念,不知是因為這是少年所起,還是詩句裏本來就有,他隻覺得這名字極符合他的心念,便笑著點頭“好,好~”
“再取飲字同音,尹為姓,”少年低眉思索片刻,卻斂起了笑,“在下說過,傷好了,定不留你。青玉壇雖以修道煉丹為主,武力的修煉卻也不差,兵器庫存著不少好貨,不嫌棄挑上一件再走。”
“……”他不知作何回應,少年總是設想周到,語氣也是一如平常的溫和如水,聽不出半點波瀾,令他無法懷疑什麼,而現在,少年卻收起了笑容。
酒窖有酒,琴台有琴,在那之上醉飲,聽著少年的琴音,的確愜意得很。但,若是時間久了,他怕有些東西會變,所以現在便要離開,隻當少年是救他一命,順道給了他名字之人。
青玉壇下層,山風呼嘯。
身上的衣衫是少年所挑,灰色布衣搭上白袍,再以他現在的性子,並不穿得規整,白袍隻著一半,其餘束於腰間,再者,酒筒一隻,重劍一柄,便再無他物。他看過自己的手,並不像用劍之人,但那柄“夾鐵”在他手中卻揮舞生風,好不威嚴。
“就這麼放我這白吃白住一個多月的人走,他們會為難你吧?”日子久了,他笑得愈發爽朗。
“這些事千觴無須掛心。”少年搖搖頭,也笑了,笑得雲淡風輕。
他點點頭,名字是少年給的,由少年喚出確是悅耳動聽,沉默半響他有些不知說什麼,話道別、說再見都似是不妥,末了,像是篤定什麼,他緩緩開口,“少恭以後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少年愣了一下,像是沒有想過他會講這樣的話,便也點頭,道了聲本不該說的話。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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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作者有話要說:【注:】話說俺真不知道古劍應該是什麼年代……不過既然他們都用過李白的句子,還有叔不是有招將進酒嗎……
怎麼樣也過了唐朝吧= =於是……引用的詩句……啊啊……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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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清水之遙 ...
二。清水之遙
陌生的日月乾坤,陌生的山林水湄,陌生的民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