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3 / 3)

城裏的地下俱樂部多得令人咂舌,我們常去一家叫粉紅豹子的俱樂部,那家俱樂部開在廢棄的地下停車場裏,有時候一進門就能看見幾個飛高了的男人,滾在地上打架或交-孉。莊生同吧台上的人很熟,沒過多久就討來幾顆藥丸,還有幾支形狀尖銳的煙卷。點燃煙卷抽上一口,飄出來的煙是彩虹的顏色。其實放眼看過去,整個舞池都浮動著這種顏色。舞池中心有個半圓形舞台,兩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打扮成沙漠妖姬的樣子,站在舞台上扭腰擺臀,每唱兩段還得調侃幾句,來兩句髒話,他們一說髒話,下麵的人就起哄狂笑,像蛙田裏的青蛙一樣。

我和莊生一開始貼著牆壁,徘回在人群外圍,等要到了海洛因或者米幻劑,就抽下皮帶,紮住手臂來上來一針,過不了多久就蹦躂著跳進舞池裏去。等沙漠妖姬們跳夠唱夠開完了場,樂隊就上來了。那支叫殺死大象的樂隊是這裏的常客,他們總是模仿《天鵝絨金礦》裏的樣子,主唱跪在吉他手腿邊,伸出舌頭往吉他上掃,看到他們這樣,台下不少人也爭相模仿。還沒唱兩支歌,吉他手就把吉他砸在了地上,刷地一下脫下褲子,抓起話筒開始狂跳,及肩的頭發在渾濁的空氣裏飄舞,被燈光染了色的機巴左右亂甩。他尖叫,他們尖叫,所有的人開始尖叫。

莊生一邊跳一邊對我喊:你看,誰都不認識誰,大家都一樣!

等吉他手不跳了,霓虹燈光打在他臉上,我才認出他是蒲齊。

太陽從街邊枯樹枝上攢起來的時候,俱樂部裏才散場,我們耷拉著腦袋斜著身體,一波波從地下鑽出去,水泥地上全是人的汗液,精-液,尿液還有糞便,不像是人呆過的地方,倒像是動物群居過的地方,或者蝙蝠飛過的地下寄居地。我和莊生不會把自己搞的太慘,我們勾著彼此的肩走過兩個街區,一路搖搖晃晃,嘴裏叫著歌,我要變成你的狗,我要變成你的狗。

這裏很少有警察出沒,隻要時候夠早,我們可以肆無忌憚地當街飛葉子,大麻把一切都無限拉長,一個鍾頭好像有半天那麼長,幾百米的路永遠都沒有盡頭。我們在晨色混沌的馬路上走,鞋底敲在灰色柏油馬路上,啪嗒,啪嗒。我把大麻屁股丟在路邊,笑得打哈哈。我說“這路怎麼老走不完?”莊生把我勾過去,碰了下我的腦袋說:“沒準已經走過頭了。”我咯咯地笑出來,“你說我們該不會永遠走不到了吧?”

你說我們該不會永遠也到不了了吧。

我們租的房子下麵有一間溫室,莊生在裏麵幫人種了些大麻。托他種大麻的是個滿臉皺紋,眼袋青紫的女人,我們管她叫“毒媽。”毒媽是個有意思的人,頭上箍著鳥窩一樣的紅色假發,耳朵上墜著兩隻金燦燦的大耳環。後來莊生告訴我,實際上毒媽隻有三十出頭,可就是顯老。

顯老,我不用說你們也能猜著她為什麼看上去那麼老。

毒媽常來巡察她的寶貝大麻,登門的時候,手裏老托著一大碗薯片。她一進來就把碗往我懷裏塞,說:“撒了胡椒粉和鹽,挺好吃的,拿去!”那是騙小孩的把戲,我捧著個大碗,把薯片一塊塊塞進嘴巴裏,嘖出味道後再把殘渣吐掉。我已經完全不吃固體了。吃得差不多了,我就伸出手爪子往碗底扒,毒媽送來的薯片底下總會放幾支大麻-煙,我把它們叫作“幸運白棍“。運氣好的話,還會有幾包白麵,這些都是毒媽給我們的獎勵。

白天我和莊生都不出門,莊生窩在地下室裏照顧大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