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病痛(2 / 2)

這是一種頑固的病症,發作原因常常是由於休息不好或者情緒過分激動,疼起來的時候痛楚會隨著脈搏於太陽穴突突跳動,還可能引起低燒、嘔吐等並發症。這個病治不好,隻有調理,有不少得這個病的患者,連續七八年的服藥都未曾有根除之勢,我聽著醫生清晰細致地講解,心中一片冷涼。

身體都無法強大的時候,心呢,該怎樣強大?

眼前是蘇藍沉那無不擔憂的麵容,原來那真的不是幻覺,聽說於向彬在天台上被人打了,他急急地奔上來想查看哥們兒傷勢,卻恰好遇見我暈頭轉向一頭栽倒在地的樣子,隨即馬上將我連抱加抬地挪下樓梯,死活不肯信任校醫院的水平,幹脆利落地叫了出租車將我送來大醫院就診。

我勉強微笑著向他道謝,陸淺息在旁笑道:幸虧遇到了蘇藍沉同學啊,要不然一個受傷的自身難保的於向彬,再去送小竹過來真的是一件困難的事啊。望向蘇藍沉時,眼睛裏閃著幽深的色澤,靈動如水。

那些曾經萌生過的好感與思念,或許就這樣枯死進心田的泥土之中。風雨在青春的年代駐足,可就算那樣,也會執著等待未來的陽光普照,再次蘇醒。

隻是因為將這份心情在錯誤的時間裏,給了錯誤的人,我相信這樣下去,總有一天,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年老的醫生還在嘮叨著平日的注意事項,不能休息不足、不能做激烈運動、不能有巨大的情緒起伏,我謝過醫生,夾著那一盒藥丸,同兩人一起出門。

我執意要把看病的費用歸還蘇藍沉,他卻隻是淡淡地笑笑,搖頭離去。

有些深切的情誼,已是心知肚明,或許再固執下去,才會是真的見外了吧。

或許是在天台上發病的那一幕實在太駭人,蘇藍沉和陸淺息始終攔著我不讓回學校,苦口婆心地勸阻我還是回家休息幾天為妙,即便是說過可以代替請假,我也一直擔心會落下功課,幾番爭執之後直到蘇藍沉豁出去地說:“那我們就親自把你送回家,免得你在這嘮叨。”我終於哭笑不得地接受了他們的好心,同意回家休養。

在公交車站前告別,直達學校的一班公交首先到來,我也和他們揮手告別,陸淺息首先上了車,被人群擠得左歪右晃,臨上車之時,蘇藍沉回頭認真地看著我:“小竹,要堅強啊!”

我衝他微笑地點頭,他也不再猶豫,安然上車,公交車慢騰騰地起步離開了我們的視野。

天越來越冷了,冬天似乎就在這時翩然而至,我抱住胳膊在站·牌下蹲了下來,絲毫不想回家。

媽媽不在,對待“伯伯”又會尷尬,再讓他驚慌地為我擔心實在是太過意不去,我思前想後,無意間看到站牌上的電子鍾顯示的曰期,心中猛然靈念一閃。

想也不想的,我數數口袋裏的零錢,搭上了許久沒坐過的一班公交車,需要轉車三趟,那個我已經好久沒有去過的地方。

今天,是我爺爺的生日,我的爺爺奶奶,老年喪子的悲痛已使他們的身體虛弱不堪,而我卻為了求學,與之相隔遙遠。

說實話,對於我的爺爺奶奶,我始終是心懷內疚的,很小的時候,由於父母工作忙,是爺爺奶奶一手將我養大。七歲那年,爸爸去世,爺爺奶奶失去了他們唯一的兒子,於他們而言,仿佛一下子就塌了天,至今我都忘不了那些冰冷苦悶的日子,鬱鬱的悲歎,長久的痛哭。長久沉悶在痛苦之中不語的爺爺,不知何時就會爆發哭泣的奶奶,使我小小的心靈也長久地覺得驚懼、不安、無可依托。直到現在,母親帶著我改嫁到這裏,我依舊惦念著他們。

經過了數個小時的折騰,等到達爺爺奶奶那裏天已經是全黑了,我急促地敲響了爺爺家的門。

老人家總是睡得早,不一會兒溫柔的淡黃色燈光亮起,隔著一層門我聽到熟悉的聲響,爺爺一邊嘟囔著“誰呀”,一邊過來開門。屋裏傳來臥床的奶奶嘮叨的聲音,我的淚水,突然就不受控製地流下。

門打開,我看到爺爺揉著惺忪的眼睛,透過爺爺身後的門縫,我看到奶奶也正驚奇地看著我。

“小竹?你怎麼這麼晚過來了,哎呀,你哭什麼……這孩子……”

我安心地投入了爺爺的懷抱,那久違的溫暖,可以全身心托付的存在,一刹那所有的逞強所有的負擔扔到了九霄雲外,哽地說出了那一句在心裏盤旋了許久的話。

“爺爺,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