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掉吧。”我說，“忘掉今天的事情。”
“嗯。”他眉頭舒展開來。
“還是做那個快樂的陽光少年。”
“好吧。”
“那個，你覺得這麼遠的路我們真的要走著回去嗎？”
“啊？也對，出租車——”他開始手忙腳亂地招手。
出租車疾速行駛，我惦記著下午沒上的課會不會被老師查人時逮住逃課，不停地嚷嚷著趕快趕快，後座上並排坐著的蘇藍沉一臉哭笑不得地看著我，眼裏滿是無奈。
“小竹，其實很早以前我們是見過麵的呀。”蘇藍沉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話。
“什麼？”我隨口問。
“那一年我曾經轉學到你所在的那所初中，我見過你呀。”
我愣神兒，腦海裏猛然就浮現出多年前，被我打了的阿紅所說出的玩笑，那個她們口中帥氣逼人的轉學生，失聲道：“當時那個她們口裏的男生，是你？”
“嗯。”他點頭，“雖然我轉學過去那麼短時間裏，你從來沒有用正眼看過我。”
我難以置信地伸手揪著坐墊：“那麼，當年那個他們所說失去爸爸的……也是……”突然意識到失口，及時地捂住了嘴巴。
“是啊，本來見了後就一直都沒有和你說過，但後來發現你根本就認不出我。”蘇藍沉微笑著再次點頭，用眼神緩解了我失口的尷尬。
“怎麼會……”我喃喃著，暗自感歎著世界的窄小和緣分的離奇。
“你被老師罰站在門口，我在遠處看著，不知為什麼，不管她們嘲笑你什麼，你的神情就是那麼倔強。後來我得知了你會打人的原因，心裏突然覺得，這樣的女生，是很強的，身心都是吧。”刻意忽略過我的驚訝，他裝著酷酷的表情仰頭看車頂麵無表情地說完。
那段過得兵荒馬亂的初中生活，原來也曾映進他的眼底嗎？被罰站在門口的女孩，課後對周遭不懷好意的嘲笑和挑釁，眼神始終淩厲堅忍，那種氣勢，其實隻是想固守心中僅存尊嚴的一種卑微的守護。本來就已失去生命中一半的關愛，再不讓自己堅強的話，該如何走過這長大的路途？
青春裏的寂寞是一種疾病，那時的我已並入膏肓。
隻是沒想到兩年之後，還是會在同一所高中裏再次遇見他，並且和他成為彼此重要的好友，那個當年心中認為曾和我相同命運而感歎過的男生，居然離我如此之近。
要和他做朋友，一直這樣彼此守護下去吧。
想到這裏，我帶著笑意打趣：“蘇藍沉，原來是這麼陰魂不散啊。”
“哼，能這樣遇見我，是你八世修來的福分。”他也不甘示弱地道。
氣氛輕鬆下來，車載著鬥嘴打鬧的我們一路向學校行駛。
我突然無所預兆地想起那些過去的日子，雖然並不值得留戀，可我迫切地想要回顧，否則心海裏總似有層蒼白的霧，覺得自己的青春裏，充滿了莫名其妙的殘缺。
回學校後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找出了初中時的日記本。裏麵似曾相識的情節，風輕雲淡的疏離，我蒼藍色的青春裏，染滿了憂鬱和悲傷的情緒。原來幾年過去，不管是怎樣的傷痕，都可以隻成為日記本裏一篇無關痛癢的文字。
我閉上眼睛，莫名其妙想起兩個人的臉，最重要的朋友，是蘇藍沉，最喜歡的人，是展銀澈。你看，至少我可以有想起就能安心微笑的人，至少我可以有尋求溫暖的所在，這樣……就足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