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日的雨天裏,我走在去學校路上時,無意間看見渾身淋透的展銀澈站在雨中,抱著一隻被車撞死的貓咪那鮮血淋漓的屍體,校服上血跡斑斑,背影是無可言說的悲涼。
我不由自主地走到了他的身後,伸手想安慰他,卻聽到他輕聲地喃喃:“真可憐啊,還是一隻這麼小的貓。”
大雨滂沱,手僵直在半空中,心中的刺痛猛然席卷而至,這樣感情細膩的男生,平日裏這樣溫和微笑的男生,為什麼要有這麼悲傷的表情,曾經我固執地以為,這樣在青春裏對這樣美好的少年萌生出的朦朧喜歡,就是我的救贖,而現在的我,心中所想到的卻是,我要保護這個人,我不要再看到他這樣悲傷的樣子。
之後的告白幾乎是順理成章,我忘不了他當時略微驚訝和慌亂的樣子,之後似是思考了一下,慢慢點頭,然後微笑起來。
這樣的少年,理應是得到所有的安穩和幸福的,可從程莉央口中得知他沒有小時候記憶的事情,卻讓我無比介意,我不知道他到底經曆過什麼樣的事情,或許也是如我所經曆般的悲傷絕望,可在由我守護的時間裏,絕不想讓他再流露出悲傷。
所以,對程莉央的敵意也是這樣,我控製不了自己的保護欲和獨占欲,如同魔障深陷般說出那樣傷人的話語,隻是希望曾經傷害過展銀澈的她,可以不要再靠近他,僅此而已。
曾經有女生們這樣大肆的評價著她們眼中的男生:嗯……於向彬是個小流氓,整天和他一起的蘇藍沉是個萬人迷……而咱班那個展銀澈,是書呆子吧。
嗬,書呆子嗎,可這是讓我可以不顧一切去喜歡的一個書呆子呢。
“想什麼呢?”展銀澈拿著手在我眼前晃,我終於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們把這隻刺蝟帶出去吧,到一個暖和地方去,要不然在這個荒涼的校園裏它真的會來不及冬眠就被凍死的。”對於展銀澈,我總是能很準確地點中他心中所想。
他的眉頭舒展開了:“好啊,其實我也想這麼做來著。”
初冬,夕陽西下,兩個人在拿書包裝刺蝟,怎麼看也像個滑稽的場景。
“要不要給它起個名字,以後刺蝟回來報恩時也可以有個稱呼,嘿嘿。”展銀澈開玩笑地說,“啊,我來起名的話……”
“肯定是叫‘莉央’,哼!”我別扭地嘀咕著。
“什麼?”他好脾氣地微笑,“怎麼可以用那個名字。”
不為什麼,反正我就是沒辦法不和她賭氣,我帶著點情緒地說:“叫什麼都一樣啦,我走了。”邊說著邊向宿舍的方向走回去。走到路上我才想起這個問題,現在已經是住校生的我是沒法自由外出的,胸卡已換了住校生的標記,隻有每個周末才會有機會出學校大門,而今日才剛好周一。
我拎著那個裝著刺蝟的書包無奈地撓頭,想想果然還是先把它拎到宿舍去養幾天算了。打開書包的時候一張字條飄落,上麵是歪扭的字跡:小竹,這周五的中午和我一起出去一下接個人,好歹幫幫這個忙。
初看時我啼笑皆非地以為展銀澈怎麼突然寫起字條來了,什麼話見麵說不好嗎,還是什麼當麵不好意思說的話,想著我順手把字條一揉一扔,哼著歌走向宿舍。
是的,那個時候的我,沒有深想寫字條的人是誰,也沒有想過從此之後,我是如何心疼地了解到那個人的經曆和過往吧。
宿舍裏鬧哄哄的,幾個女生又在窮極無聊地聊天八卦。等看到我將一隻刺蝟從包裏倒到地板上自然是全體驚呼,好奇地全湊了過來,刺蝟依舊是針球模樣蜷曲在那兒,任這個戳戳那個碰碰就是不動,大家已經七嘴八舌地說起話,我晃晃腦袋躺上床。
這天的事真的是驚心動魄一般,程莉央的心意就那樣被我戳明,真是的,都不曉得之後拿什麼樣的態度去對待她。
那個胖女生已找出一墊著棉花的鞋盒子準備給刺蝟當窩,自此刺蝟就算正式人住宿舍,大家輪番“親熱”地戳了它一下後,收拾一番各自睡去。
那一晚,程莉央沒有回來,對麵的上鋪空空蕩蕩。
第二天清早——
“好可怕,聽到沒有,昨晚是誰半夜打呼嚕,像老頭兒一樣……”
第三天清早——
“哎呀,我聽見有人咳嗽,真討厭,那樣咳咳喀喀的一晚上,不是你嗎……原來不是啊,真怪,莫非宿舍鬧鬼了?啊一”我微笑地看著唧唧喳喳鬧成一團的宿舍同學,無奈地想,其實刺蝟的某些習性,和人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