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看著我:“為什麼小竹你就可以呢,你就可以為了自己重要的東西去努力爭取努力守護,傷害到別人也在所不惜,我就是看到小竹你這樣的勇氣,才鼓勵了自己去說這種話的,可為什麼,結果就是那麼不一樣呢?”
我不知說什麼好,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一樣擁有那種承擔失去重要之物痛苦的那種勇氣,就是因為知道失去什麼是很痛苦的,才會不管不顧地執意去追尋。
陸淺息還在兀自地喃喃著:“當時的蘇藍沉顯然是被嚇住了,他一直語無倫次地說他那樣的人,隻適合當朋友而不適合當戀人,在我的執意要求下還有那樣漸漸暗淡的眼神。我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你可以和他像戀人一樣地親密相處,而我,就不行呢?”
我安慰地俯身過去,將手放在她的肩頭,她突然反身抱住了我,發泄一般地哭泣。
這樣的她,還完全隻是個小孩子,沒有經曆過更大的痛苦,天真地以為一次失戀就是崩潰了世界,可是,在安慰人的說教方麵,我實在是艱難得很,因為連我自己,都是無人可安慰的,如此無能為力,我隻有抱住她,感覺到她灼熱的淚水濕透了我的肩膀。
後來傳出傳聞,鬼屋裏女鬼的哀號連隔著幾十米都能聽得到,麵對著眾人探究的目光,我一笑了之。
我一直陪在陸淺息的身邊,從鬼屋活動結束後,換上便裝開始在校園裏轉悠,她一直在抽泣不停,我一言不發地陪伴在她左右,途中還有幾次於向彬那個渾蛋聞聲跑來凶神惡煞地逼問我:“是不是你把她弄哭的?”
我回他個冷冷的眼神,陸淺息胡亂編了個謊言就把他打發走了,我知道此時的她,或許隻是想靜一靜。
我們站在人群中看著在露天主席台上表演的舞台劇,扮演千金小姐的程莉央在台上趾高氣揚地揮動著手中的手帕,引得掌聲無數,我看著,有些恍惚,有些人先天就是應該在陽光下生長,有著開朗的個性,和引人注目的才氣。
而我,卻如同暗地裏生長的苔蘚,卑微地、弱小地、被人肆意踐踏在腳下的,必須要靠自己的努力,才可能在這些傷害裏繼續生長出自己的空間。
從七點到十點,校慶已經步入了尾聲,夜空裏盛開出華美的煙花,同學們陸續來到操場上集合,音響放出悠揚的樂曲,男生開始邀請女生跳舞,男生故作紳士的手勢,女生嬌羞的麵容,一時之間溫馨氣氛彌漫。
於向彬看著陸淺息心情低沉,雖不解但也不敢貿然前來騷擾,蘇藍沉則是帶了幾分歉意地遠遠地衝我笑笑,四顧之下,目光穿越重重的人群,我知道我是在找那個人。
在這光影繁複的夜空之下,我轉頭終於看見了不遠處的展銀澈,他正站在那裏若有所思地看著這邊,我不知道在那場爭執之後,平日低調淡然的他會不會還有那個勇氣過來請我跳舞,灰姑娘在煙花下的童話,是不是早已幻滅。
心突然就有一點疼起來了,看著程莉央跑到展銀澈身邊大方地邀請,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拒絕了,帶著那麼自然而克製的微笑,一切都是那麼平靜,似乎是她挑唆男友前來傷害我的這件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
我們遇見溫暖的時候,就會不顧一切地緊緊攥在手裏,對這溫暖報了太多的企盼和索求,然而卻像這手心中的沙,攥得越緊,越是飛快地從指縫中流走,徒留空蕩蕩的掌中,那空虛的溫度。
那一夜,沒有人來請我跳舞,我孤獨地仰頭,看著漫天的煙花。
陸淺息一直在我身邊,低垂著頭,長發掩蓋下看不清她的表情,手一直緊緊地拉住我的手腕,似乎那就是僅存的依靠。
人群散盡的時候,聽到她說:“小竹,今晚真的謝謝了。”
我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心知這種內心的傷痛,必須要去經過時間才會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