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2)

《皇兄不好當》

第1章 明月太子

寧太子敏純,諱慕,小字喚作明月奴,因著幼時被寧帝任皇後抱在膝上當庭賞月,湣帝見他麵目皎皎灑落清輝,仿若有光,又加生在中秋,便呼之明月,宮中朝中引為美談,及至後來立為太子 ,坊間也戲稱明月太子,以稱其風姿容貌。

不過一國太子以外貌為人諷傳,卻也不是件甚為有臉的事,寧國皇室被北雍軍隊作為俘虜舉族押至盛京時,北雍皇帝趙免還未見其人,便以明月太子之名相譏,嘲笑寧皇室男子為妾婦之流,行步觀止之倫,對鏡弄影之輩,有這樣的皇帝太子,不亡國簡直才是怪事。

當時明月太子年止十三歲,跪地伏身,聽聞此言,不曾出聲,不見稍有反抗之色,倒叫人詫異,捉摸不透,趙免便冷笑命其抬頭,這一抬頭,果然不愧其名。

趙免便給這一眼看迷了眼,戰事平定處置寧國宗族時,丞相王耽建議皇帝斬草除根,免留後患,趙免卻存了那麼點私心,又圖著一個青史上寬厚仁德的賢名,硬是駁了王耽的議論,將謝氏封了官,賜了地方。

而任皇後所生明月太子,明姬公主,一個十三歲,一個九歲,卻給他納入了後宮。

朝堂嘩然,王耽力諫,多次上疏,趙免皆不從,後更是將王丞相的奏章全部留中不發,堵了耳朵不聽了,王耽不能直指皇帝好色,罔顧人倫納謝氏兄妹入宮,隻痛心疾首呼道:

“陛下圖慕虛名,縱虎歸山,天將亡我大周!”

又說是夜觀天象,見彗星當空,經月不散,乃是寧國將複,滅亡大雍之兆,以此逼迫皇帝將謝氏趕盡殺絕,丞相不識好歹,硬要跟皇帝對著來,惹得趙免大怒,當堂斥責妖言惑眾擾亂聖聽,這罪名有些嚴重,王耽揮了一把老淚,忍氣吞聲,關門閉府,再不聲言。

盛京有兒童歌曰:三五之夜,明月將出。

第2章 皇兄大出血

我持了燈燭到榻前,昏弱燈光照著謝慕一臉血汙。

血已透幹,顏色深紅發黑,像層黏殼粘在如羊脂玉般凝白的臉上,因著他眉目眼睫漆黑,濃秀迫人,看著有些極不正常的詭異美感,不知是謝慕美的不正常還是我眼神不正常。

謝慕閉目躺著,身上蓋著那件沾血的白袍,袍子上繡著鮮豔的紅梅,絲質衣料隱隱透光。

我蹲下,推著他手他叫他:“謝慕。”

我不大會說話,聲音總有些幹澀,原本就不大會說,以前在寧國我很愛跟宮女太監生氣,然而不知是我腦子太靈還是嘴巴太笨,後者總是要慢個兩三拍,使得我來氣的時候不能如願·的發作,如此便著急,著急便上火,久而久之為了揚長避短,我便閉緊了嘴不開口。

想來說話這種事或許也是一門技藝,若幹年不練,也大概容易忘卻,我原本就不擅動嘴,在昌平宮又難得開口,時間久了就不大習慣,隻能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我說話實在艱難,叫了一聲,謝慕不動,我便不叫了。

謝慕剛給阿西這麼背回來,他額頭上破了個洞,血已經凝固,不知道是給別人打的還是他自己撞的。阿西去了,昌平宮沒有下人,原先有,後來被撤去,我叫不醒謝慕,便去端了水來,替他清洗臉上的血。

謝慕那張臉擦出白皙的原色來,血汙洗淨,便能看見右邊臉頰四道烏青的指痕,還有額頭上雞蛋大的一塊破皮,幸而傷口不深,血也已經止住。

我揭了謝慕身上的白袍替他擦身,他的底下是寸縷不遮,光溜溜如剛出的娘胎,身上也有血,若不是沒有人能懷的住這麼大號的嬰兒,我倒真會懷疑他剛給誰生出來,我看不出謝慕他傷在哪裏,隻好從脖子到腳跟一點一點給他擦拭。

水有些冷,昌平宮沒有熱水,謝慕難受的哼了幾聲,不過還是沒醒。

謝慕下`身很髒,黏糊糊的全是血,簡直像是剛給誰往那地方來了一刀,幸而經我檢查他二弟還在,也沒遭血腥屠戮也未受大傷,我便勉強放心。

謝慕人雖然瘦,但長得非常之高,他身體沉的我搬不動他,我花了足足半日的工夫給他清洗幹淨,又將髒掉的衾被換下,天已經全黑,阿西沒有送飯來。

我餓的不堪,而謝慕發起燒來。

我打開那麵院門,將頭探出去,我很想去找阿西,雖然他不是個好奴才。

但我始終不敢,謝慕不準我邁出這與院門一步,他說,發現我出去,就打斷我的腿。

謝慕的話從來不是說來嚇唬我的,他說會打斷我的腿,就真的會,我曾經跑出去過一回,給他撞上,他將我拖了回來,差點拿刀子挑了我的腳。

現在謝慕雖然沒有本事挑了我的腳,但他醒來能打的我哭爹喊娘。

隻要謝慕還沒斷氣,我便不敢挑戰他的權威。

我將那獸頭銅環的門扣幾乎拍散,沒有招來阿西或者任何活物,隻驚飛了幾隻夜鴉,而我已經看不到亮光,於是我又回去,昌平宮種了幾株孤零零梅樹,正孤零零開花,我折了兩支疏落落梅花,擱在枕畔。

我將案桌上的燭台點亮,移到榻前,紅光照著謝慕的臉,一半邊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