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錦錦卻如同沒有聽見似的,照樣雙手接過金冊,放到英兒舉著的托盤裏,然後叩頭謝恩。
其實,封妃的典禮到這裏也就算結束了,倉微煜又賞賜了許多奇珍異寶給穆錦錦,囑咐她孝敬歐太後,讓她幫著太後協理六宮,接下來應該是別的妃嬪們向穆錦錦行禮,再由倉微煜賞幾席宮宴以示慶賀,但倉微煜顯然不願意就這樣草草地結束。早在幾天前,他就吩咐設宴,邀請了皇族權貴、朝廷重臣及其有誥命的家眷赴宴,雖然未明說是為什麼原因,但大家也不過是心照不宣罷了。
隻有皇帝大婚或者立後大典才有這樣的排場。
歐明宗自然也在應邀之列,坐在倉微煜右下方的位置,無意識地把玩著手裏的翠玉酒杯,若有所思地看著倉微煜臉上掩也掩不住的笑容。坐在她旁邊的楚翊常敲了敲她的胳膊,說:“看什麼呢?”自從歐明宗做了太子太傅之後,周圍的人看她的目光都變了,要麼是小心翼翼地巴結討好,要麼是畏畏縮縮地敬而遠之,隻有楚翊常還如同以前一樣,人前人後從來不避忌什麼。這會兒見她目光隻盯著那一處發怔,便歎了一口氣,說,“再看也沒有用了,現在木已成舟,何必再給自己增添煩惱?”
歐明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坐在倉微煜旁邊的穆錦錦,倉微煜讓費榮萱在後廳接待命婦們,卻將她帶在了身邊,簡直就像片刻也離不得一樣。剛才楚翊常以為歐明宗是在看她?
雖然是誤會了,但他的話卻還是直指人心。
歐明宗也不去解釋,隻是歎息著彎起唇角,湊到楚翊常的耳朵旁說話,誰知楚翊常一看到她嫣紅色的薄唇便忙不迭地躲開,好像她是什麼病毒似的。
躲就躲吧,犯得著連耳根子都紅了嗎?歐明宗一言不發地看著他。他猶豫了半晌,自覺地將耳朵湊了過來。歐明宗便悄聲說道:“你看皇上那樣子,你什麼時候見他那樣意氣風發過?看看,像不像是洞房花燭夜的新郎官?”
楚翊常也轉眼看了一下,笑道:“還真有那麼幾分意思。”臉上雖然笑著,心裏卻不由得有些擔心,歐明宗真的沒事?
倉微煜見他們兩人交頭接耳的樣子,便笑著說道:“你們兩個鬼鬼祟祟地在那裏說什麼呢,怎麼不見你們上來敬酒?”他今天顯得格外的高興,宴席上不停地舉杯,有權貴大臣向他敬酒他也來者不拒,整個人已經有些暈乎乎的了。
楚翊常和歐明宗兩人輪流上去敬酒,歐明宗似笑非笑地說道:“皇上,春宵一刻值千金,若是在宿醉中度過可就不怎麼美妙了。”
她的聲音不大,隻有幾個人聽清了,包括坐在倉微煜身邊的穆錦錦。
穆錦錦的身體裏雖然裝著一個現代女人的靈魂,可前生今世都是頭一次嫁人,而倉微煜眼裏的光芒又是那麼明顯,再被歐明宗一調侃,臉竟然不爭氣地紅了。再看倉微煜居然很認真地點了點頭,說:“愛卿所言極是。”
極是個頭!
然而,倉微煜之前的話卻已經說出了口,滿殿的權貴大臣像得了命令似的,一湧而上地向他敬酒,現在想拒絕卻已經沒有了底氣。氣氛逐漸熱絡起來,眾人不再像先前那麼拘謹,大著膽子說說笑笑,也有人開始在殿中走動起來。
坐在左下方的費存正扶著額頭,昏昏沉沉地向旁邊的內侍說:“方才多飲了幾杯,這會兒卻有些頭暈,勞煩公公帶本官去一下淨房,也好散散酒氣。”
“是,請隨咱家來。”那小內侍十分恭敬地說道,扶著費存正往外走去。
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舉動。
出了昭林苑,費存正的身體便直了起來,原本渾濁的雙眼一派清明。那小內侍也並不意外,直引著費存正往園中一處廢棄的亭台走去,亭中隱隱有一個人影坐在那石桌旁,另有一人守在亭外。
費存正不動聲色地走進了亭中,幹咳了一聲。
那人影似乎被驚動了,有些急切地站了起來,說道:“父親……”正是本該在昭林苑後堂的人費榮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