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的懷抱(3 / 3)

靜靜地躺在殘舊木片當中的是一個青銅製成的荷魯斯之眼圖章。

明知這是假的,她卻多麼希望這就是真的。

明知即使這是真的,也無法將她帶回那個時代,永遠回不到他的身邊。

拉美西斯在這裏,但是比非圖卻不在了,和她一起分享過那些快樂、那些痛苦的那個人不在了!不管是現在、過去還是未來,哪裏都沒有了,那個時空就像這破碎的盒子,早已煙消雲散。不管如何付出,不管如何努力,都不會回來了,哪裏都找不到了!她微微地顫抖著,小小的肩膀不住地晃動了起來,雙手緊緊地扣住自己的臉,大大的眼睛仿佛不能聚焦,嘴唇蒼白得好像要死去。

所有的一切都不如失去名為希望的支撐來得恐怖,因為一旦絕望了,一切也就結束了。

時光變得緩慢,空氣的流動漸漸凝滯。

他與她的距離十分貼近,卻又好似相隔千年般得遙遠。她站在那裏,卻仿佛下一刻就要離開,消失得無影無蹤。心中突然揚起難以抑製的煩躁,他用力地扣住她的肩膀。

她的發絲在陽光下呈現出淡淡的金色,她的眼睛裏映出了曠蔚晴空的藍色,就好像夢中的少女出現在了他眼前。而此時,卻在他的麵前,傷心地述說著另一個人的事情。

她究竟在想什麼?她究竟在說什麼?

他已分不出此時心中那份焦躁究竟為何,他已分不出眼前的究竟是自己奇怪的妹妹艾薇,還是金發的少女。他隻想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口中提起的那個“他”是誰?

那片大霧又一次瘋狂地彌漫了出來,他隻覺得自己的心好亂,亂到自己完全無法控製。對艾薇的迷茫也好,對夢中少女的渴望也好,一切糾結在了一起,眼前人的麵孔變得模糊,他隻覺得她看起來是這樣柔弱,那絕望的身影就像隨時會消失在空氣中。

即便他此刻就在她的麵前,她的視線卻仍迷茫地無法在他臉上聚焦。

為了那秘寶,他今天親自來到這裏。他已經承諾了她,為什麼她還要露出如此的神情?

那樣的迷茫,就像侵入他內心的那片霧,一片不屬於自己的霧。腦海一片混亂,隻有一個念頭出乎意料地清晰。

這裏是埃及,一切,都應該是他的!不管她是誰、是什麼!

他雙手不禁微微用力,結實的關節稍稍泛白,修長的手指陷入她瘦小的肩膀。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略帶焦躁地等待她的視線再一次真正地落到他的身上。

但——如果她真的看向他,他到底要說什麼呢?

“陛下,冬參見——”年輕的聲音適時地打破了彌漫在空氣中的緊張氣氛。冬單膝跪地,頭垂下,任憑淺棕色的頭發深深地擋住了他的一切表情。

聽到這個聲音,艾薇才仿佛驟然驚醒,注意到肩膀傳來的疼痛不由輕歎出聲,雙眼帶著不解地看回眼前的年輕的法老。

“陛下,我做了什麼惹你生氣嗎?”

她禮貌的回答,卻將二人的關係劃分得清清楚楚。

拉美西斯低頭看了一眼冬,又看回不知所措的艾薇,俊挺的眉毛微微蹙起,扣住她肩膀的寬厚手掌慢慢鬆開,在她的肩膀兩側緩緩地握成拳,停留了片刻,然後倏地收回了。他輕輕地一帶身後的鬥篷,轉身離開艾薇幾步,站在了單膝下跪的冬的麵前。

少年穿著潔白的長衣,衣角沾著少許鮮血。拉美西斯微微垂首,琥珀色的眸子裏閃著冰冷卻淡漠的光芒,“怎麼了?”

“結束了。”冬幹脆地回答。

“嗯。”拉美西斯也簡短地回複了他,仿佛早就知道一切,也不去提及究竟發生了什麼、經過又是如何。

“起來吧。”

冬站了起來,眼角的餘光快速地掃過艾薇,隨即就恭敬地垂下頭,退到了一邊。

“陛下。”

“陛下——”

熟悉的男聲不急不緩地響了起來,後麵尾隨著顫顫巍巍且異常恭敬的老人的聲音。

幾個人回過頭去,一位身著祭司禮服的青年帶著醫官走了過來。俊美的青年有一頭烏黑的長發,直直地垂到腰間,皮膚白皙得仿佛吹彈可破,優雅的唇型微微揚起,隱隱透出幾分宛若初春陽光般柔和靜麗的笑容。高挺而秀氣的鼻子襯出一對深深的眼窩,長長的睫毛隨著每一次眨眼而扇動,被正午的太陽照射出的影子,打在那一對仿佛黑曜石般的眸子上。

他步伐急促,表情卻一如既往的平和,帶著安靜的笑容,猶如陽光流水,令人不由得想多看幾眼。這就是被稱為帝國雙璧之一的、埃及曆史上最年輕的第一先知——禮塔赫。

看到法老回過頭來,禮塔赫便深深地鞠躬敬禮。一旁的醫官隨著連忙拜行大禮,極其恭敬地將額頭貼到了地麵上。

“免禮,過來吧。”拉美西斯輕輕一甩鬥篷,轉身背對著艾薇快步向禮塔赫走去。醫官連忙站立起身,忙不迭地衝艾薇小跑過去。

禮塔赫帶著微笑,靜靜地看著年輕的法老,純黑的眸子裏流轉著溫和的光芒,透過拉美西斯的背影輕輕地掃過艾薇。與艾薇視線彙集的一刻,那略帶疏遠的視線突然凝滯,他精致的笑容略微收斂,嘴唇微啟,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拉美西斯已經走到他的身邊,使他又一次將注意力集中回法老的身上。

“拿到了?”

“是的,陛下,這邊請——”禮塔赫恢複了日常的樣子,修長潔白的手指向神殿的內側。拉美西斯微微頷首,順著禮塔赫手臂的方向大步走去。禮塔赫卻留在原地,雙眼緊緊地盯著艾薇,直到醫官給艾薇拜禮,他才收斂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