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噓噓——不可妄言,不可妄言……”
…………
這樣類似的八卦,仿佛總能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被人不經意地聽見。
聽見腳步聲已走遠。我才從一大叢火紅的金燈後麵步出來。
無論耳邊聽到了多少八卦,而這些八卦似乎都離不開結魂殿。
我回來的時候,結魂殿異常的冷清,姐姐正懶懶地靠著一個大紅木柱子,眼睛望著天邊,望著望著就會流淚下來。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心,也許是沒有吧,不然……不然……”姐姐笑著說。
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我猜,大約是那個清雅無雙的男子。
我亦不清楚這些時日到底是發生了甚事。
想起離開前,整個地府的如臨大敵,雲七說後卿大君將句芒神君綁來了這裏。
不知道,後來到底是怎麼樣了。
我給姐姐倒了一杯茶,她握起杯子,癡癡看了會兒杯中沉沉浮浮的茶葉,忽然笑了笑,說:“他怎麼能那樣子?”
說著又放下杯子,眼中卻噙了淚:“他的心,一定是冰做的,阿芒這樣,怕是對我,也這樣……”
姐姐自言自語地說著話,她並不在乎我有沒有在聽。
我一邊喝著茶,一邊開始尋摸著湯殿裏的忘憂湯還有沒有。
這次回來,湯殿裏的湯,基本都是我熬的了。
姐姐說我熬得好,比她熬得還要好。
我笑笑。
我心口的那道劍傷早已沒有了痕跡。可是,它仿佛還清晰地留有冰冷的劍鋒貼著心時寒意滲人的記憶。
我的麵容早已變回了原來的模樣,因為,塵世已和我徹底的遠離。
有時候我會與姐姐相對坐在昏黃色的燈光下,一句話也不說,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姐姐的眼神是無焦點的,有時刹那間又發出夢幻一般的光芒,接著又沉寂下去,枉然與惆悵布滿了她的臉。
每當這時,我就會不期然想起幼時在梨花樹下與孟清寒的點點滴滴。
他已是我身上一道永遠抹不掉,摻著蜜的傷,有多甜,就有多痛。
痛過之後,我腦海裏就會浮現出另外一個少年,不知道塵世中的他,怎麼樣了。
親眼所見,我就是那般閃電一般的消失,不知道,他有沒有很難過。
如果我孟十一在塵世的時間算上是我的一生一世,我的這一生一世裏,是他的妻子。
地府漸漸恢複了平靜。可姐姐,到底還是沒有平靜下來。
這天,我剛從忘川汲水回來。
姐姐忽然出現在門外,笑著向我招了招手,
姐姐給我們滿上酒,握著杯子,淡淡地笑著說,她要走了。
我的手一晃,杯中的梨花白濺落在地,慌了起來:“你也要走?”
暗無天日的地府裏,雲七走了,如果連唯一作伴的姐姐也走了……
姐姐喝了一口酒,說:“我累了,膽子又太小……明明知道是妄想,可還是費勁心思地想擁有……如今,我是徹底明白了……”
姐姐說這話,帶著巨大的落寞與心酸。
我們永遠也拉不回一個決心要走的人。
我不知道姐姐何如此絕望,竟決定去往生崖邊。
她說,她投的這個凡胎,須是一個塵世間最平凡的女子,不求榮華富貴,隻想整日沉浸在柴米油鹽裏,然後壽終正寢七老八十時,死於一場睡夢中。
姐姐連她決心要投胎什麼樣的人都想得極清楚,可見,也是想了許久。
但凡一個人不是到了絕路,決不會走到這一步。
我拉住姐姐的袖子,眼淚直流,不肯放手。
她這一走,從此,九殿的地府,我便成了孑然一身。
往日我們還能彼此汲取溫暖,她走後,整個結魂殿,隻剩了我的腳步聲。
燕燕於飛,差池其羽。
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那天,從來無風的往生崖邊卻刮起了狂風。
往生崖,往生崖。這名字取得極好,是不是一跳下去,人便不是這樣的死氣沉沉,有著別樣的生氣。
往生崖很高,深不可測,望下去,隻能望見一片翻騰的雲海,時時變幻莫測。
狂風將我們的衣袍發絲都吹得飛揚起來。
姐姐嘴角掠起無奈的笑,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個楊梅大小殷紅似血的石頭給我,說:“我走後,便留著這個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