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鄢村

鄢氏一族三百餘人,居住在遠離長安,洵山下的一座村裏。村子依山傍水,氣候宜人,土壤肥沃,阡陌縱橫,錯落著精致房屋,族人事農田、畜雞犬。

時值早春,銀芽柳剛剛抽芽,花苞絨絨可愛,潔白素雅。

族長明日就會從山裏回來,大概休整一天,後日即可全體出發前往鹿吳山,因此今早起族人們都異常忙碌,須準備妥當工具和幹糧。

鄢豐手裏捏著一根嫩綠的狗尾巴草,從村外的小河邊摸魚回來,他哼著小曲一路蹦蹦跳跳,背上竹筐裏的魚也跟著他的節奏,一邊上下跳躍,一邊吐著泡泡。

蹦到村口,鄢豐剛準備解下竹筐喊他阿娘過來接魚,他晚上要請全村吃紅燒魚。卻在村口的竹籬笆腳下發現一仰麵躺著的陌生女子。

鄢豐急急地跑過去救人。

那女子十七八歲的模樣,身著青碧齊胸襦裙,雖躺倒在地,發絲齊整熨帖,挽著雙環垂髻。鄢豐見她麵色安詳紅潤,不似暈倒,倒像在睡覺,於是伸手搖醒那女子,搖了幾下,果然見她悠悠醒來,揉了揉眼睛正是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

見她轉醒,鄢豐湊上去笑道:“你是誰呀,怎麼在這睡著了?雖說已經開春了,可地上涼著呢。”說著扔掉狗尾巴草,把那女子攙了起來,邊道:“走吧,到我家睡去。”

那女子想是才醒來,一時分辨不清,跟他走了幾步直到進了村才問鄢豐:“請問,你是誰?這裏不是長安?”

鄢豐臉圓圓,眼大大,身長僅到那女子肩下,他一手提著魚筐,一手攙著她,吃力地抬頭回道:“我也不知道,我在村口發現你的,誒,你來我們村有事嗎?”

女子搖搖頭,似乎在自言自語:“我分明在屋裏睡覺,怎麼一覺醒來……就到這個地方了……”

“這裏是鄢村,我們族三百多人都住這兒,我叫鄢豐,你叫什麼名字?”鄢豐見她喃喃自語,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先介紹起自己。

“我叫戴青青,自長安來。”女子答道,隨後再次自言自語:“醃村?沒聽說過啊……”

戴青青正想問一問醃村是什麼,迎麵走來一壯年男子,見到她立即眉開眼笑:“喲,來啦。”身旁的鄢豐興高采烈地打招呼:“大烈叔,我今天抓到了好多魚啊,晚上來我家吃飯呀,我讓我阿娘做紅燒魚。”

“嘿嘿,好!”說著大烈叔已經和他們擦身而過,戴青青不知所以。緊跟著後頭又一年輕婦人迎了上來,對住戴青青羞澀一笑。鄢豐再次興奮地嚷道:“華嫂,我今天抓到了好多魚啊,晚上來我家吃飯呀,我讓我阿娘做紅燒魚。”

“嘻嘻,好!”女子掩麵擦身而過,戴青青目瞪口呆。

鄢豐家住在村尾,一路走去,見到的每一個人要不對戴青青和藹地打招呼,要不對她嘿嘿一笑,當其中一個老大爺淚流滿麵地上來,眼看著就要抱住她痛哭一場時,戴青青終於忍不住驚呼一聲,撒腿就跑。帶得身旁的鄢豐一個趔趄,鄢豐用手按緊魚筐,“青青你怎麼了?我家就到了,不用這麼……”

“急”字還未出口,鄢豐已經被戴青青拖至家門口,他氣喘籲籲:“你……你認識我家?”

“我、我不認識。”戴青青辯解,她怎麼會認識鄢豐的家,她根本不知道這是哪裏!她分明在長安的家裏睡覺,怎麼會莫名其妙到了這麼個地方?碰上這麼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戴青青驚魂未定,鄢豐把她領進門。屋裏樸素幹淨,黃花梨搭的屋子有淡淡木香,窗邊放一張方桌,圍了三把木椅,桌上的舊瓷瓶裏插著剛剛摘來的銀芽柳。

叫了幾聲發現阿爹阿娘都不在家,鄢豐自去廚房把魚放下,出來發現戴青青正在四處打量,笑著對她道:“阿爹阿娘都不在,必定是去準備後日郊遊的幹糧去了。”

“郊遊?”

“是啊,你運氣太好了,一來就碰上了我們村三年一度的大郊遊,等明日族長回來,就可以出發了,我們會去好多好多地方,很好玩的喲,既然來了,你準備準備跟我們一起去吧。”

“啊?”戴青青嘴角抽了抽,心裏流淚了:什麼醃村,什麼小孩,什麼郊遊啊……

正兀自迷惘,鄢豐湊上來:“青青你不是很困嗎?我把我屋子借給你,快去睡一會兒吧。”說著上來就把戴青青推進了自己的小屋,“好好睡呀,吃飯了叫你。” 啪一聲把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