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不知是不是二哥做過一些什麼,畢竟盧將軍是她外祖父手下的人,二哥這些年在京城活動,很多事都已經是不可能瞞得住的,最起碼,不可能瞞得住她外祖父,雖然老人家的身體已是一年不如一年。

想到這些,魏楚便忍不住歎息,這些年京城裏的狀況,她同樣是放在心上的,時時刻刻都關注著。

四年來,她大哥和大嫂再沒有別的子嗣,隻有那一女,二哥二嫂但是又生了兩個孩子,她三哥和尹越也已有了兩子。可以說,大哥的儲君之位已然岌岌可危。且不說,大哥大嫂的年紀都不小了,想要指望大嫂生嫡子幾乎是不可能的了,但最讓朝臣們不滿的是,大哥不願意納側妃生庶子,竟就守著這一妻一女,死不鬆口。

這樣的態度讓支持太子的正統派極度失望,也成為反對太子的人手裏的最有用的把柄。魏楚知曉這個消息的時候,既有幾分預料之中的了然,又難免傷感。她大哥的人生似乎永遠都慢了一步,於仕途,他接受的教育是成為一個合格的家主,然而待到他成為那個恪守禮節、符合世家主流期望的人之後,卻告訴他,這是錯的,他將要成為一個掌控者、成為一個不受臣子價值觀束縛的君主。於婚姻,他耳濡目染的是一夫一妻,是忠貞不渝、是相濡以沫,待到他成為這樣一個翩翩君子,與妻子伉儷情深之後,卻告訴他,這是錯的,他要有子嗣,為了子嗣,他應該廣納後宮……這樣徹底顛覆前半生的改變是何等痛苦,卻沒有人問過他是否願意改變,也沒有人能夠幫助他改變。

所有人都是被時代洪流席卷的一粒沙,即便位高權重,也全然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她自己又何嚐不是時時受著這些煎熬和拷問,可不同的是,她不想放棄,而她大哥,大約心中已經放棄了。

魏楚料想的一點也沒錯,在她和桓昱離開京城的第六年,在她兒子已經能滿地跑、四處作亂、人討狗嫌,在她剛剛懷上第二個孩子的時候,京城發生了兩件大事。第一件,周太後崩逝,第二件,太子魏玄臥床不起!

魏楚又想到祖母年紀大了,也了解大哥處境的不易,但她沒想到的是,乍一聽聞,就是這樣極端的消息!

離開了六年,身在揚州的她,挺著大肚子趕回去奔喪,回到皇宮,乍見父母,便能清楚感覺都他們都老了……可是,盡管母後如何涕淚俱下地怒罵她沒良心,她都不敢也不能在長安久留,她甚至沒有機會見上大哥一麵,給祖母守完靈守完孝,便又一次匆匆離開了長安。

臨行之時,她同樣是悄悄出的城,沒有通知任何人,但是,卻收到了來自兩府的臨行別信。一份是來自她二哥,說的是京城近況,意為裴家蕭家最近極為猖獗,在朝中幾乎要恢複當年世家的獨攬大權之勢,還溫婉地提了提三哥已經和世家混在一起,甚至隱有放棄武將這邊利益的意思。

這封信,魏楚看了並不驚訝,或者說,她這些年所得到的消息,俱是與此有關,魏憲會做的選擇,她亦心中有數,至於放棄武將的利益,這很正常,畢竟魏憲要選邊站……但是,這個行為著實是愚蠢的,以武立國的國家,繼承人卻自動放棄對軍權的掌控,這是自毀根基。有些事,是相互聯係的,三哥日後就算能上位,也是世家捧上去的,除了世家,他背後沒有半點支撐,那必將受人掣肘。

不過,現在看來,這倒是一件好事了,畢竟他們已經走到對立麵上了。另一封信出乎魏楚的意料,是她大哥的,表達了對她的想念,讚許了她建書院的行為,末了,還托付她照料嫂子和侄女,一番話說的竟像是遺言。

魏楚痛哭,幾乎想要立刻調轉馬頭往太子府去,還是桓昱拚命攔住了:“你現在過去又能如何?太子是病重,陛下必定早已遍尋名醫了!”

魏楚握著桓昱的手:“那我該怎麼做!”

桓昱歎氣:“此番,你若心切,便隻有現在動手。”

魏楚起先震驚,可思忖了一會兒,便點頭同意了:“也好,如今也是時候了,大哥病重,儲君的位置隻怕又要重新提起了。”

魏楚既打定主意,桓昱自然不會反對,他淡定地點頭:“好,那便讓他們早些動手。”

這七年來,馬六已在朝堂穩步上升,如今提起也是武將中頗有名望的一位了,秦先生做了三年長安書院的院長後,因陛下多次邀他到朝廷任職,他將院長之位傳給弟子之後,便入朝為官了,如今已然是廷尉署的廷尉之下第一人。武將之中,還有出身當年流民兵的數位將士,均已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一直都是跟著馬六的,是馬六給魏楚培養出來的人,這一點,魏楚知道,朝堂上的其他人也知道。

秦國大長公主雖然遠離朝堂七年,可這朝堂之上依舊隱約有著她的勢力,尤其武將之中,如今更是極擁戴她,畢竟和他們利益一致的,如今隻剩下這位公主了。

故而,一到這重新確立儲君的關鍵時刻,所有人都想起了這位舉足輕重的公主。魏楚也陸陸續續收到了好多信,都是關係不錯的幾個世家,馮家、薛家之流。馮家的家主馮巳已於數年前病逝,如今的家主,正是馮安遠,見他給魏楚寫信,桓昱還是難掩這一股醋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