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施連音靜靜地趴在她的懷裏,一動不動。
“啊——”施連生尖叫。聲音悲切,猶如杜鵑啼血。
陸南星將施連音扛起來帶了回去,施連生細細的將她打理幹淨,“要不要幫你的姐姐換上?”陸南星拿著施連音的紅嫁衣,施連生有些恍惚的看著那件豔麗無比的喜服,隨後堅定地點了點頭。她為施連音綰發,上妝,將紅胭脂塗在施連音蒼白的臉頰上,將唇脂擦在青色的嘴唇上。她眉目完好,宛若生前。
陸南星將施連音與李瑾瑜葬在一處,兩具棺材並在一起。他慢慢的在那塊碑上刻下字跡:
「偉女子,李門施氏連音之墓。」
——友陸南星
——其妹施氏連生立
施連生愣愣的看著那座墳,眼淚不停地落,她僵硬的站在那兒,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別哭,她現在終於能夠去見瑾瑜了。”陸南星將施連生摟在懷裏,輕聲拍撫著她的後背安慰道。“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是不是?我們要為連音瑾瑜他們,守住這座城。”
作者有話要說:
☆、大寒
雞始乳,鷙鳥厲疾,水澤腹堅。
金軍因為開封軍民的積極抵抗,竟一時無法進到城中去,每每帶兵入內,開封城的民眾紛紛要與其展開巷戰,令金人聞風喪膽,不敢貿然入城。金軍統帥對此頭痛不已,於是故技重施,再次要求議和。欽宗派宰相何栗去金營求和,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卻要求欽宗親自到金營求降,商議割地賠款之事。
欽宗不得已,隻好親自到金營求降,並獻上降表,秉承金人意誌,下令各路勤王軍停止向開封進發,對自發組織起來的準備抵抗的民眾進行鎮壓。隨後金軍大舉開入開封城,大肆搜刮宋廷內外的府庫,以及官民戶的金銀錢帛。
當時農曆新年剛過,開封城內一片慘淡,大雪連續幾日不間斷的下,凍死餓死之人不計其數。陸南星坐在床上,抱著瑟瑟發抖的施連生,一條薄薄的被子將他們二人包裹起來。他輕輕拍打著施連生的後背,好安撫她入睡。他摸了摸施連生長長的,烏黑的發,卻在裏麵,看見了一根銀白。
陸南星的手頓了頓,隨後將它輕輕揪了下來。他掏出一把刀子,削下一路發絲,塞到自己的懷裏,然後摟著施連生睡著了。
陸南星在夢裏又夢見了自己的師父,他夢見自己的師父蒼茫的看著前方的沙丘,悵惘的對自己說著他心中的國仇愛恨,陸南星跟在他身後,慢慢在大漠中行進,他不知道前路在哪裏,也不知道未來該怎麼做。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師父口中的國,可是這個國家的國主都放棄了他,誰還來救?他很不解,索性就問了出來,師父摸了摸他的頭,和記憶中的一樣,溫暖而幹燥。他深邃的眼睛看著陸南星,抓著他的手按在陸南星的胸口:“那就為了你自己。”
陸南星睜開眼,天還未亮,他伸手摸了摸臉頰,滿臉的淚。陸南星摸了摸施連生有些發熱的額頭,他輕輕晃醒了施連生,看著她問道:“連生,你想要什麼?”
施連生隻是迷茫了一會兒,聽見陸南星的話之後,眼神立刻清明起來。她睜大因為發燒而水潤的眼,在從窗外投過來的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無邪。施連生定定的看了陸南星一會兒,慢慢的將嘴唇湊了過去,輕輕磨蹭了一下陸南星幹燥起皮的唇瓣,啞聲說道:“我們就這麼離開了,姐姐會怪我們嗎?”
“不會。”
“那,南星,帶我走吧。”
靖康二年正月,金軍先後將徽宗、欽宗拘留金營,二月六日,金主下詔廢二帝為庶人,另立聽金朝勾結的原宋朝宰相張邦昌為偽楚皇帝。
四月初一,金軍俘虜徽、欽二帝和後妃、皇子、宗室等三千餘人後撤。
北宋滅。
後,徽宗第九子康王趙構在應天府南京繼承皇位,後遷都臨安,史稱南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