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紅著眼眶大喊一聲:

“母親——,妹妹——“

說時遲那時快,便徑直一路狂奔來到了我們的麵前:

“母親,這都是父親幹的?父親怎的能這般對您?您莫要傷心,我這就進宮,哦,不對,是去上林苑找阿玥姨母,拜見皇後娘娘去,皇後娘娘會替您討回公道的!”

說著哥哥便徑直起身,轉身欲走,卻被母親給一把攔住。

隻見母親隻是異常平靜的道:

“我兒莫急!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今,主子她們有大事尚待處理!待得主子大事得成,咱們再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也就是了!”

當時。尚且年幼的她還不懂母親她所說的意思,也更不知道,母親與父親口中口口聲聲所說的主子究竟是誰,現在細一想來,此為‘主子’便是母親心心念念追隨了一生的那位大行烈帝陛下了。

哥哥當時也還不大,時為今上伴讀的他聞言卻也點了點頭,道:

“母親您說的極是呐!殿下也說現在宮中情勢吃緊,叫我們無事少往宮中走動,以免徒增是非,為皇後娘娘添麻煩。還有……,皇後娘娘的病……唉,竟是病了這般的久,真真是叫人擔心得緊呐!”

誰知,母親卻是兀自輕笑起來,唇邊浮起一絲笑意,眼神晶亮的呐呐道:

“嗬,我兒勿怕!你們要相信主子她……早早晚晚,總有一天,一切都會好的!”

當時的她和哥哥都還不懂母親所說的話中的含義,直到……幾個月後,宮中突然發生一係列宮變,幸得大行烈帝陛下帶領文武百官力壓狂瀾,才堪堪救朝廷於危難。緊接著,孝武皇帝在頒發了罪己詔後駕崩,大行烈帝陛下在群臣的一再懇求之下,垂簾聽政。不日,費庸碌的新君,自己稱帝。

這個時候,她才知道,當日母親所說的那些話的真正含義。

自大行烈帝陛下垂簾聽政的那一日起,父親便病了,在烈帝陛下廢去新君,自行登基為帝之後,父親更是一病不起,整日裏,猶如一個癱瘓一般,癱在榻上不得起身,更糟糕的是,他還幾回口不能言。母親說,這叫中風。

接著,母親便以禍害家中主人,致其中風為由,將一眾姬妾俱都遣的遣賣的賣,打殺的打殺。而那個曾經幾度想要禍害哥哥,並令得母親與父親最終離心的姬妾母子倆的下場則更加悲慘。

先是那個庶子因著夜間如廁時,不小心踩空而跌入茅屎坑內,被屎尿活活給憋死,後是其母在剛剛過了這個庶子的孝期過後,被母親賣給了人販子,送去西域最貧瘠、最荒涼的地界做苦役。

她做夢也不會忘記,那一日,那個一向打扮著富貴豔麗的婦人身著一身滿是補丁的粗布麻衣,頭上滿是稻草,形容狼狽、跌跌撞撞闖入父親常年臥病的寢房內哭求的模樣。

“老爺——,老爺——,您救救我!救救我呀!夫人說要將我賣到西域去做苦役!不要啊!麗娘不要啊!我已經沒了兒子,不能再沒了老爺您了!老爺——,救我!救我呀!麗娘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我是烈女不侍二夫的呀!”

“嗬~~,可笑!本夫人要賣你去做苦役,誰說是讓你去侍二夫了?沒得你?就這麼想要勾搭男人?莫不是,見得老爺現在這副樣子,你早已心有不甘,耐不住寂寞了?”母親的聲音由遠及近,淡淡的傳來,將這一室寧靜給徹底打破。

章節目錄 26.昔年往事 4

“老爺——,你看她——,您還不趕緊休了她?她就是一個妒婦!妒婦呀!嗚嗚,我的兒啊,你死得好慘,都是這個狠毒的婦人害死你的!到得如今,她還想要將我也一並給賣了!老爺啊!您要救我啊!您不是早就說想休了這老女人,扶我為正室麼?您還在猶豫什麼?還在等什麼呀?老爺——”形容狼狽的姬妾急道。

“嗬~,你真想讓他休了我,然後做他的正室麼?”母親見狀不但不氣,反倒是樂了。

”當然啦!這些年來,我心心念念的可不就是這個麼?可恨你個老女人,一直霸著正室之位不肯放,令我這些年來舔居妾室受了多少委屈?”那名狐媚子姬妾想也不想的道。

“這樣啊!那你休了我好了!”母親聞言,瞥了眼躺在床榻之上,動彈不了分毫的父親,淡淡的道。

“唔,唔——,陳湘兒,這可是就說的,來人啊!筆墨伺候,我……我要休了陳湘兒你這個妒婦!”父親躺在床榻之上費力的囔道,一邊說,還不忘不住的衝著那名哭得梨花帶雨的姬妾柔聲細語的哄勸道:

“柔兒,你且放心!我這就休了這妒婦,扶你為正室。咱們還年輕,過個三年五載的,自然還會再誕下幾個孩兒,到時候,咱們一家人過日子,豈不逍遙?”

“老爺說得對!說得對呀!柔兒就盼著這一天呐!老爺放心,柔兒一定再給您多生幾個大胖小子!”那名姬妾聞言咯咯笑道,端的是橋嬌百媚、笑顏如花。

“嗬,如此,我便在此提前恭喜你們二人咯!”母親聞言卻也不惱,隻是依舊淡淡的道,說著,話鋒一轉,突然衝著二人詭異一笑,道:

“不過,我不得不提醒你們二人。你們此時占著的一草一木、身上穿著的一絲一縷都是我這個即將下堂的棄婦陳湘兒的。休了我之後,我便與你這個男人再無半點關係,而你自然也不能再享用我陳湘兒名下的半點東西。所以,寫完休書之後,就請你們滾出去!滾出我家的大門!唔,你們如今身上的這身衣服,我且行行好送與你們二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