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一暖,得人恩者,千年記,更何況是救命之恩,提攜之德?士為知己者死,若是有一日,能夠有機會得報娘娘之於自己之萬一,他董仲舒當義不容辭、萬死不辭!
“哦?!主父大人有何諫言?微臣倒願聞其詳。”收起心中思緒,董仲舒不無好奇的道。
“主父偃請諫朕早立太子呐!”劉徹仍舊笑道,隻是,仔細一看便會發覺他的笑意根本未達眼底:“董卿,關於這件事兒,你怎麼看?”
“陛下,立儲之事,實乃國之大事,一切還望陛下您自己乾坤獨斷,切不可聽從臣下的意思!”董仲舒聞言沉默了半晌,方一派嚴肅的沉聲道:“君權至上、皇權至上,陛下自該獨掌乾坤,豈容得做臣下的妄議妄言,插手皇權大事?!”
劉徹聞言,又笑了,這次的眼底卻多了幾分真切的笑意:“嗬嗬,董卿的想法,倒是和禦史大夫公孫弘老大人的想法不謀而合。”
“哦?!看來,公孫大人倒是一位忠君愛國、識大體、明大義的好臣下呀!陛下以為如何?”董仲舒聞言笑道。
“唔,公孫弘的德行自是不必多說的!如今,丞相一職空懸,朕正有意提拔他為下一任丞相,想來,他是一定能夠勝任的。”劉徹也笑道。
“嗬嗬,陛下可真是選了一位好丞相呐!來,容微臣在敬陛下一杯。”董仲舒笑道,接著便在劉徹的酒盅中滿滿斟上了一杯。
“好好好!”劉徹爽朗一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又是一陣推杯換盞,席間,伴隨著自臨街的大窗傳入雅間的喧囂之聲:賣貨郎的吆喝聲、路人行人的喧嘩聲、四周鄰裏的說話聲,更有孩童們的嬉笑之聲。真真是好不熱鬧。
這也是劉徹喜歡來這德雲樓的原因,每次來此他必要定下這天朗閣,原因不是旁的,隻是因為這裏有一扇毗鄰長安城最繁華街市的大窗,置身於其中,便可鳥瞰全街,眾觀市井民情。
於情義上他的確薄情寡義了點,但畢竟還算得上一位殫精竭慮、為國為民的明君,自然不會不關心國計民生。
“生男無喜,生女無悲,君不見衛子夫霸天下?!”
“生男無喜,生女無悲,君不見衛子夫霸天下?!”
“生男無喜,生女無悲,君不見衛子夫霸天下?!”
“生男無喜,生女無悲,君不見衛子夫霸天下?!”
“哦哦哦,嘻嘻嘻……”
……
一陣朗朗的童稚聲,打破了雅間內酒興正酣的氣氛,劉徹聞言不禁皺起眉頭,道:“這是說是什麼話兒?!這些市井之人真真是好大的膽兒!嗬,霸天下?衛子夫霸天下?!就憑她一個小小的後宮嬪妃,她也配?真真是可笑至極!”話畢,嘴角不禁閃過一絲輕嘲。
“陛下何必動怒,這樣的歌謠,如今早就在這長安城裏傳開咯!”董仲舒不以為然的擺擺手道:“世人愚昧,陛下就不要與他們一般見識了!沒得氣壞了龍體。”
“什麼?這歌謠已經流傳得滿長安城皆知了?”劉徹聞言臉色不由一沉。
“可不是麼?此歌謠不知何時,已是滿長安城人盡皆知的歌謠咯,上到七八十歲的老叟,下至幾歲的孩童,無一不知,無一不曉。”董仲舒淡淡應道。
“可惡,編造這歌謠的人當真可惡!不要被朕查出來是誰?否者朕決計要讓他好看!”劉徹恨恨道。
“陛下,恕臣直言,此歌謠中所傳達的意思,可絕對不是危言聳聽咯!”董仲舒撚須不語半晌,方沉吟道。
“哦?!嗬嗬,董先生多慮了吧,想那衛子夫也不過一深宮婦人,且早已失寵多年,能夠翻得起什麼大浪兒來?你也太高看她咯!”劉徹不以為意的擺手笑道,眼中卻已是一派森冷。
“陛下切不可大義啊!嗬,失寵已久的深宮婦人?!想當年,那高祖的呂後和仙去經年的竇太皇太後,何嚐又不是失寵於禦前已久的深宮婦人?”董仲舒悠悠歎道。
“哼,呂氏、竇氏,皆為正宮皇後,自然不是那普通的深宮婦人可比的!可,那衛氏麼……”劉徹語帶譏嘲,滿是不屑:“如果朕沒記錯的話,她到如今也不過是朕的一個妃子而已,能和呂氏、竇氏同日而語麼?”
242.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是,如今陛下的原配皇後陳娘娘尚安在,這樣一來,那衛氏乍一看來,是對陛下的江山社稷構不成半點兒威脅。
可是陛下,那衛氏膝下還有一個日漸長成的皇子啊!而且身後還背靠著手握我大漢兵權,如今雖是行事低調,實則卻早已是權勢滔天,位極人臣的大將軍——長平侯衛青呐!有衛青在,衛氏所出的皇子何愁不能得繼大統?
而一旦她的兒子順利繼位,她還怕不能成為繼呂後、竇後之後,又一個手握權柄的婦人麼?到得那時,呂氏、竇氏外戚亂政的局麵恐怕就要再度重演了咯!那衛子夫不就真正的霸了這天下去了麼?”董仲沉聲分析道。
見得劉徹瞬間轉黑的臉色,董仲舒略一斟酌,又呐呐囈語道:“那主父偃入得仕途,受長平侯衛青相助頗多。今日他於朝會之時發難諫言陛下早立儲君,這其中也不知道有沒有宮裏那位衛娘娘和長平侯的意思呐!”語氣雖輕,卻足以讓身在不遠處,且一向耳聰目明的劉徹聽得個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