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牆上,行陸源笑得撕心裂肺,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在笑這個世界,笑這個*蛋的人生。可是,等笑完了,隻剩下彌漫在全身的孤獨和寒冷在提醒他生活的殘酷。
蹲坐在牆角,行陸源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不想去想。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的病房裏傳來強烈的慘叫聲。
行陸源本能地爬了起來,走到病房門口。他看見病床上的病人被疾病折磨得已經看不出人樣了,撕心裂肺的哭喊著誰也聽不懂的東西。旁邊的醫生和護士忙做一團,親屬們則是一臉悲涼地痛哭。
好一出人生悲喜劇啊!行陸源在心裏默默得感歎道。慢慢得行陸源眼神回複了清明。
有些掙紮有些猶豫,行陸源最終還是灑然一笑,做出了決定——
走了二十多層的樓梯,行陸源來到醫院的天台。
站在台沿邊,看著上海這座仿佛匍匐在長三角不停運轉的巨大機械怪獸般的商業化大都市,行陸源頓生豪情,仰天大罵道:“SB老天爺!你搞我是吧!你看我不爽是吧!你劈我啊!你有本事劈我啊!”
“我告訴你!我行陸源二十二歲來上海闖蕩,做過業務員,賣過保險,擺過地攤。吃過苦,流過血,到現在,老子身家幾個億,手下近千人大公司。你說,老子還有什麼不知足的,你要玩是吧!老子就不讓你如意。”
行陸源仰天大笑,卻無法掩飾自己內心深處對於死亡濃濃的恐懼和對於人生的絕望。
有些悲愴地歎了口氣,轉身站到高台處,一隻腳已經懸空在近百米的高空。看著下麵的車水馬龍,行陸源感覺自己的心被猛得拽緊了,他知道,這是生命裏最大恐懼,也是最本能的畏懼。
雖然自己活得不夠完美,但也算得上精彩,還是有什麼好猶豫的呢!難道要躺在病床上受這折磨,一天天等死,哎,走吧!走吧!了無牽掛。
行陸源臉上浮現出一絲苦澀,就要向下墜去。這個時候,自己的手機卻是響了。
行陸源掏出手機,發現竟然是女兒的電話。有些猶豫,帶著更多的不舍,行陸源還是接了起來。
“怎麼這個時候給爸爸打電話,你不是在上課嗎?”行陸源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穩。
“我在學校。”電話那邊傳來指柔怯怯的聲音。
“那就好!”聽著女兒聲音,行陸源生怕自己忍不住要繳械投降了,連忙說道:“那什麼,爸爸這還有點事。晚點再給你打。”
“爸爸,等等。”指柔有些不舍得說道。
“怎麼了?”行陸源問道。
“我,我想說你吃午飯了沒啊!”
“哦!爸爸吃了啊!你吃了嗎?”
“嗯!”
“記得要多吃肉!正在長身體的時候,知道嗎?”行陸源絮絮叨叨地說道:“現在天氣涼!不要自顧這漂亮,穿那麼少。”
“嗯!”
“還有啊!晚上一個人在家,要是餓了得話就打電話叫吃的,膽子要大一點,知道嗎?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行陸源緊緊咬著牙齒,生怕自己就哭出來了。
以前從來沒覺得,等真得要我女兒告別了才明白自己有多麼不舍,多麼放不下,多麼擔心。
想著她才十四歲,可能就要獨自麵對以後的人生,行陸源就覺得自己內心一陣刺痛。指柔從小到大的一幕幕浮現在自己眼前。
出生時自己在手術門口忐忑不安的心情;第一次給她換尿布的手忙腳亂;第一次聽她喊爸爸的欣喜若狂;第一次送她上幼兒園,看她哭得稀裏嘩啦,自己也躲在牆角後麵哭得稀裏嘩啦;第一次給她過生日,第一次看她學會走不,第一次看她拿年級第一名。
這一切仿佛要此時支持著最後的一絲勇氣都給掏空了,行陸源咬著牙說道:“你好好上課啊!沒事得話,不要再給爸爸打電話了!”
“嗯!”電話那頭傳來指柔乖巧的聲音。“爸,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的。”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隻是剛剛我突然覺得心裏很難受,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要離開自己一樣……然後我想到爸爸,就覺得心慌得不行,所以才給你打電話的。”
女兒的話就像一擊重擊徹底擊穿了自己的最後一絲力氣,行陸源倒在天台上緊緊咬住自己的手掌,才不讓自己哭出聲來。